晚上8点,是昌吉回族自治州新疆曲子剧团演员晚间排练开始的时间。
窄小的更衣室里,尚静已梳妆齐整:黑色油彩描出一双杏眼,一抹朱红含于唇间。今天晚上,尚静要排练的内容是曲子戏《小放牛》。
小曲子大传奇
尚静19岁,是昌吉州新疆曲子剧团的第五代演员。
作为国家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新疆曲子,是国家认可的新疆唯一的汉语地方剧种。清光绪元年,陕甘总督左宗棠督师西征,大批陕、甘籍官兵入疆屯戍,来自内地的商贩和民间艺人也相继入疆。天山南北、伊犁河谷,人们随口吟唱家乡小调,吹拉弹唱各显神通。陕西的曲子、兰州的鼓子、青海的平弦,还有民间轶闻趣事,伴着奶茶的醇香和瓜果的甘甜,一同融入异乡生活——新疆曲子产生了。
新疆曲子的道白用的是新疆汉语方言兰银官话;唱词和曲调杂糅了多种民族语言和音乐调式。水袖里甩出个俏姑娘,跟斗中翻出个好儿郎,最精于唱念做打的,当数昌吉州新疆曲子剧团。昌吉州新疆曲子剧团,是新疆曲子唯一的正规剧团。自1980年成立以来,剧团还承担了新疆曲子的民间整理和演员培养工作。剧团先后收集曲目126出,曲调172首,排练大小剧目100余出,巡回演出3000余场次,被文化部授予“长期坚持上山下乡,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做出突出贡献”的光荣称号。然而,和大多数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新疆曲子也面临着生存危机:受现代文化冲击、传承人断层、保护经费欠缺等。对于被文化部命名为“天下第一团”的昌吉州新疆曲子剧团来说,剧团的兴衰关系着新疆曲子的命运。“我们这个剧团就像戈壁滩上的红柳,成长得艰难执着,”团长张世勇的言语透着坚毅。
无处栖身成心病
整理好行头,尚静和她的搭档薛德瑞一起出现在排练厅。尚静一袭红衫灵气逼人,薛德瑞手持长鞭英姿飒爽。自2005年由呼图壁县迁至昌吉市以来,剧团的排练厅一直用的是昌吉州博物馆的地下室,中纤板隔出了更衣室、办公室、乐器室和堆放各种行头的仓库。没有地板,没有镜子,4根大水泥柱立在中间,将空间阻隔得更加狭窄。正在练毯子功的演员们排成两队,在教练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翻着跟斗,灰尘像薄雾般弥散开。
几盏白炽灯的照射下,尚静和薛德瑞开始排练《小放牛》。小牧童发问字正腔圆,小村姑云手翻动流畅婉转,这轻松机智的一出戏,两位年轻演员传神的表演,将我们的心映得明媚,却将地下室衬得越发简陋。张世勇说,排练场地作为一个剧团的栖身之地,是剧团一直在努力争取解决的问题,但却由于资金不到位等原因被长期搁置。“地下室不透气,演员们早上8点就在这练功,晚上9点半才离开,有的人都得了皮肤病”,说到这儿,张世勇有些哽咽,“如果发生火灾,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在多方努力下,去年春天,昌吉州将博物馆的地上一层交由剧团使用,剧团终于有了3间地上的办公室,但演员排练仍然在地下室进行。张世勇拿出2004年就上报的剧团业务楼可行性报告,一脸无奈地告诉我们,排练厅的问题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期待发展显身手
20世纪90年代初,剧团曾先后选派4位演员到中国戏曲学院学习深造,但其中两位“台柱子”最终离开了舞台。“剧团条件太差,曾经半年发不出工资,差一点解散”,张世勇说,“最近几年,区里州里领导重视,我们的条件渐渐好起来,人心稳住了,愿学曲子的人比以前多了一些。”
尚静和薛德瑞都是2003年考入新疆曲子艺术班的学员,完成3年的专业培训后,他们在剧团为期一年的实习也接近尾声。通过学习,这些在当代流行文化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对新疆曲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新疆曲子的人才培养目前初步形成良性机制。然而,只有演员的剧团是不完整的。眼下的曲子剧团,还没有专职的编剧和导演。“人才缺乏是一个大问题”,张世勇说,“培养人才,将苗子送出去学习,同时想办法将学成后的人才留下来,是我们的工作重点。”
张世勇告诉我们,去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一次性拨付剧团项目资金120万元,解决了剧团生存的大问题。以前剧团到村里演出,都是坐着拖拉机去,演员们脸上全是土,只看得见一双眼睛。村里没有演出场地,就用推土机推起一个大土堆,碾平后用粮站里的帆布盖上,立上几根杆子挂幕布。有了资金,团里为演员们添置了新戏服,购买了新装备。最让张世勇欣喜的是今年政府配发的“流动舞台车”,车身上印着“文化部、财政部配送”字样,开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村民全围过来看,知道政府在关心我们。
最近一次剧团到沙湾演出,老百姓热情很高,剧团在一个县一演就是24天,这在任何剧种的任何剧团都是没有的。在昌吉的一次演出,村民开了140多辆拖拉机来看,散场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拖拉机进进出出,灯光映着扬起的尘土,好不热闹。张世勇告诉我们,他现在想得最多的,是让生于民间的曲子如何更好地回报民间。
(编辑: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