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红玫瑰与白玫瑰》剧照
去年张爱玲生日那天,国家话剧院的知名女导演田沁鑫在常德路公寓门口拍了张照片,然后又在美琪大剧院门口兜了两圈。12月27日,她把话剧《红玫瑰与白玫瑰》搬上美琪大剧院的舞台公演,这里曾经是张爱玲最爱来看电影的地方。
田沁鑫曾经执导过震撼一时《生死场》、《狂飙》、《赵氏孤儿》,众人对她的评价是大气磅礴。这次这位满嘴京片子、谐语的女导演却沉浸在张爱玲的私语世界,但是她不要小资这顶帽子。十几岁的时候,她就看过关锦鹏的电影版《红玫瑰与白玫瑰》,至今她坐在记者面前,轻言细语,随便扔出一句,“那时候觉得就是部文艺大闷片”。
“《红玫瑰与白玫瑰》早已经名声在外,可是到底讲什么,似乎大家都想不起来,这是张爱玲作品中最徒有虚名的一部”。当2年前,《色戒》还没有刮起张爱玲改编热的时候,国家话剧院就已经把剧本送到田沁鑫的案头,心理准备不足,她推了。2年后,投资方找了一圈人,最终还是回到了田沁鑫手中,她觉得这似乎就是缘分,然后开始着手投入。“红玫瑰”是秦海璐,曾经在《小城之春》里合作过的辛柏青与胡靖钒分别演振保和白玫瑰。
为避免沉重,话剧将在舞台上以黑色幽默的方式呈现。“这是24岁张爱玲写的东西,我觉得她就是一边写作,一边吃东西,她在窃笑。很轻松的感觉,她在嘲讽男人的。到了结尾大家觉得这是个悲剧,但是整个文字的运用方式都不是悲剧的方式”。
振保的分裂
张爱玲当然了解女人,尤其小女人心态。田沁鑫认为,她也非常了解男人, “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田沁鑫让高虎和辛柏青两个人来分别演分裂的振保,灵感来自张爱玲多年后写的散文。“她在文中,自己说道,振保就像分裂的两个人一样,一个是他不忍舍弃的情欲,另一个是他的社会身份”。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振保作为小说的第一形象出现,贯穿始终。舞台剧上,“他”直接变成了第一人称的“我”,辛柏青那个颓废振保不断和高虎那个社会化振保争斗、对话、打架……
红、白玫瑰,只是他生命成长的过客。“张爱玲说过,男人的成长是必须要以告别他的纯洁为代价,这肯定是痛苦而辛酸。这个男孩子肯定会哭的”。当多年后的振保再遇到娇蕊,娇蕊说,年纪轻、长得好看的时候,大约无论做什么遇到的总是男人,可是到后来,除了男人之外总还有别的……振保充满了嫉妒,他没有得到任何安慰,只有痛苦。他从没有过真正的爱情。只有耻辱、操练、标榜、满足、厌倦,任凭怎样挣扎也逃不脱这个轮回。
舞台剧的结尾很残酷,但温情又无时不在。振保每天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抬头看到很多公寓房子里,透出来的黄黄暖暖的光,他感觉那个窗户里的家庭一定是温暖的。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我的家就这么冰冷?
红玫瑰的分裂
红玫瑰原本人格不分裂。她是南洋人,算是个外国人,想法比较单纯。就像张爱玲小说中描写的,她有婴儿般的智力,成熟女人的身体,这种女人一般来说男人见了都会喜欢。
田沁鑫导演却看得出来,用北京话来说,“她还有点二”。就是有点傻乎乎的,舞台剧就是侧重要把她身上的这种“二”表现出来,而且她是真的爱上了振保。当她爱上了振保,她的人生就开始分裂了,表面上她单纯,但是内心她在挣扎,到底该不该这样不顾一切的去爱?“就是因为那部电影,大家就觉得白玫瑰是比较闷的女人。相比之下,红玫瑰就是热烈的,就是交际花,大家眼里的交际花就是风尘气息十足”。其实不是这样,红玫瑰就像现在特别喜欢撺个局的女孩子,召集一帮人晚上去逛夜店,她就是那个爱打电话的人,而非风尘。
自从《榴莲飘飘》一举拿下金马影后,秦海璐的从喧嚣中一直寂寞到现在,她想通过演话剧,让她重新焕发新生。“她和红玫瑰的气质比较接近。她一直给人的感觉比较孤傲,经常被媒体描成那样,又有点风尘气,因为《榴莲飘飘》的缘故”。接触下来才发现,生活里的秦海璐是个狮子座的女孩子,很热情,笑的时候很漂亮。“这么直爽、单纯的女孩子,怎么会被媒体说成这样……怎么给人这样的印象,拒人千里之外?”导演也开始想不通了。
白玫瑰也是大学毕业,身世清白,外形还算顺眼,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交流,但是她知道丈夫不爱她。说到演白玫瑰的胡靖钒,有人笑说,她当初在拍《小城之春》时就像现在的汤唯一样,一夜走红。后来她在英国学习了3年电影,再回来就被大家渐渐淡忘了。“不过她的性格很好,宠辱不惊,很镇定。她的复出可以说是悄无声息,但基础很好,理解力很强”。田沁鑫称赞说。
张爱玲的分裂
田沁鑫导演有个习惯,每导一部戏,都会琢磨当时原著作者的样子。排练《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时候,她眼里的张爱玲还是“张小姐”的模样。20多岁的样子,今天做套衣服,明天做套衣服,爱逛街。她就是一个穿着辣椒绿、很时髦的具有明星风采的女孩形象。“在写《红玫瑰与白玫瑰》时,张爱玲对爱情有些期待,还有些怀疑。她年轻,有毅力,是天才。”
写这部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时候,是1944年,这是张爱玲一生中极为重要的年份。那一年,她把《倾城之恋》改编成话剧获得空前成功;她出版了小说集《传奇》;她出版了散文集《流言》;她嫁给了胡兰成……“写这个作品时,她才认识胡兰成。所以张爱玲在写红白玫瑰的时候,是嘲讽,而不是写《色戒》时的狠……还不是太沧桑的女人”。
舞台剧究竟给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怎么填“笔”?导演笑,还是用张爱玲填补张爱玲。在她的散文里找到用两个演员来演绎人性的分裂的技巧,也把红玫瑰、白玫瑰的成长历程补充进来,采用的就是《天才梦》里张爱玲对自己成长经历的描述。甚至,剧中大段的台词、对话,都是从张爱玲的作品中摘抄、挪用过来,涉及了七八部的作品内容。
“张爱玲一直是我不敢碰的女作家。她很尖锐,这是她老的样子,让人很有压力。目前的状况是,我觉得我有能力能够驾驭这个东西,可能张爱玲本人不喜欢我,但是也觉得,凑合吧,这个人在舞台剧上还有点想法,就让她做做看,才选择了我”。
之前,田沁鑫改编萧红的《生死场》,萧红写这部作品的时候也是20多岁, “我好像很善于和年轻姑娘合作”。
(编辑: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