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春天,26岁的林怀民创办了华人世界第一个现代舞团,以“云门”命名。
“云门”语出《吕氏春秋》,“黄帝时,大容作云门”。据古籍,“云门”是中国最古老的舞蹈。
林怀民14岁发表小说,曾是台北文坛受瞩目的作家。23岁在美国读硕士时,正式接触现代舞。“由始至终,我都不认为舞蹈能够改变世界。它只是一种安慰和激励。”林怀民说。
很多东西童年就埋在身体底层
林怀民的故乡在台湾嘉义县新港乡,曾祖父是前清秀才,祖父是西医,父母亲都在东京留过学。家里有中国人的规矩,也有从日本带回来的规矩。
小学,每天回家听两张唱片,然后去写功课。爸爸妈妈看日本片,所以他小时候的偶像是三船敏郎。叔叔们带他去看电影,《碧血黄沙》、《翠翠》。后来他们去哈佛读书,又寄回来《小鹿斑比》和《小飞侠》。
故乡有台湾最古老的妈祖庙,大了以后发现,仪式的感觉他很喜欢,用在了作品里。
外面是灰扑扑的市场、农人、庙,里面就是贝多芬。这是台湾的文化。所以对林怀民来说,文化交融是很自然的事。很多东西是童年就埋在了身体的底层。
23岁开始跳舞,左右脚都分不清
5岁,林怀民看到电影《红菱艳》,大概看了11次,看完就在家里跳。14岁,他发表了第一篇小说,稿费送进了舞蹈教室,学了一两个月。
大学时,进短期训练班学了一个月现代舞。但没想过当舞者,因为太老了。
去美国读爱荷华大学的小说创作硕士班,规定要旁修一门其他艺术,他理直气壮去跳舞了。
23岁开始跳舞,左脚右脚都还分不清楚。上课一个半月以后,他编了一个七八分钟的独舞《梦蝶》给老师看。老师说,你不要写东西了,你应该去编舞。
他晚上读书读到三点,起来上点课,下午三点去跳舞。暑假去打工,赚的钱就到马莎·格莱厄姆的专业舞蹈学校上暑期班。“刚开始我笨得疯掉,老是做错,后来两年上了一百多堂课。云门之前,我所有的舞蹈经验就是这样。”
云门是参与社会的工具
林怀民没想留在美国,回了台湾政治大学当老师,有了云门舞集后还坚持教了几年。
云门第一次演出在台北中山堂,两场三千多张票都卖掉了。林怀民是个名作家,大家好奇,而且他提出要做自己的舞,不是西方的东西,这对那个时候的台湾很重要。
国民党的“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戒严,让鲁迅、沈从文的作品都变成禁书,台湾本土的东西不被鼓励。文艺青年的空虚找到了一个安全的方向,那就是美国和欧洲:福克纳、海明威、乔伊斯、波德莱尔、萨特都进来了。后来经济开始萌芽、发展,中产阶级产生,开始要求权力分配,有了1987年的解严,接着就是百花齐放。云门的成长跟这些都有关,也跟整个台湾的经济成长平行。
创作对他也是经营舞团的一个需要。“云门是我参与社会的一个工具。为了这个舞团,我必须要编舞。这里面有狂喜也有痛苦”。
我的舞蹈只属于我和我的时代
林怀民创立云门舞集的时候,认为做几年就可以交给别人。“没想到做了40年,现在居然还在做。”
1999年,云门舞集附属的“云门舞集2”成立,外界认为这是林怀民培养继承人的计划的一部分。但是至今,能够担起林怀民角色重任的人仍然没有出现。
林怀民说,培养接班人这回事,“人算不如天算。如果我不死,又弄了一个接班人,像查尔斯王子,不是可怜死了吗?通过‘云门舞集2’,培养一些年轻的编舞,等他们成熟了,能够做大的舞蹈,就让他们来编。哪一天我死了,让董事会来确定我的继承人选。或者等哪一天我做不好,没有人买票的时候,让年轻人上来做。”
后来的舞者们还可能达到他的高度吗?林怀民说:“我的舞蹈只属于我和我的时代。我走了也就走了,后面自然会有不同的舞蹈出现。”
(编辑:闫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