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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建强:鲁迅骂没骂过日本人真的很重要吗

2016-06-25 10:48:41来源:腾讯文化    作者:姜建强

   
不过,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鲁迅在今天确实遭遇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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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刊发李洁的文章《鲁迅是否看过日军处决中国人的影像》,称在仙台的东北大学的校史馆里,仅存放的4张幻灯图片中,没有鲁迅所说的围观“呼喊万岁”的幻灯片,便质疑鲁迅弃医从文的动机来自“创作”而感到吃惊。这篇文章使笔者开始思考鲁迅与日本人的一些问题。


  其实,东京大学藤井省三教授早在2002出版的《鲁迅事典》(三省堂)一书中,就已经说在残存的15枚幻灯片中,没有发现鲁迅所说的幻灯片。藤井教授的解释是鲁迅可能看了其他的影像,记忆发生了错位的缘故,但没有说弃医从文的动机是“创作”的。实际上鲁迅的问题点并不在弃医从文的动机上,而在于弃医从文本身的逻辑通路发生了短路。


  不错,鲁迅是弃医从文的。为什么要弃医从文呢?据他自己说是受了一批毫无表情,神情麻木的看客的刺激,于是想着先救治他们的心灵。一个是病入膏肓之人,一个是神情麻木之人。先救谁呢?从生命最宝贵的视点来看,当然是先救治病入膏肓之人。就是这个浅显的道理,在鲁迅那里却发生了惊天的颠倒:神情麻木之人先救,病入膏肓之人可以后救甚至不救。我们知道“活僵尸”在乎的就是一个“活”字。现在这个仅有的“活”字也被剥夺了,岂不残忍?看着病入膏肓的人患病至死而不救,也不如同杀人?这样推理下去是可怕的。看来鲁迅也被看客们麻木了。


  这就引出了另一个问题。这里有个假设。如果鲁迅在藤野先生的指教之下,学医而成,那么他会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好医生吗?这个问题的转换也就是:当祥林嫂、单四嫂子、孔乙己、阿Q、华老栓、夏瑜等这批病人满身臭味,哼哼呀呀地躺在病床上,鲁迅会不厌其烦地为他们实施回春之术吗?他是否会这样想:“活僵尸”还有救治的必要?


  这是个有趣的设问。从鲁迅厌恶身边人和身边事到厌恶整个国民性来看,这是有难度的。否则他就不会弃医从文了。一心只想“我以我血见轩辕”而鄙视人的肉体之痛,有资格有能力救治人的心灵吗?肉体与心灵,究竟谁为先?这个不成问题的问题,在鲁迅那里成了最大的问题。但具有意味的是,这个颠倒的一个最大结果就是中国诞生了精神与文化意义上的鲁迅。以前说没有孔子,会万古长如夜,那么能否说没有鲁迅的诞生,是否也会万古长如夜?我们今天谈论近现代中国之所以还有些底气,是否也与出了个鲁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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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鲁迅在今天确实遭遇了尴尬。这种尴尬一方面是来自于他本身的知识话语对中国文化的反复鞭打,另一方面今天承载这种中国文化的主体力量,实在反感这种带有病态的入木三分的鞭打。所以,鲁迅的边缘化和边缘化的鲁迅,又本身是他知识话语中自带的那么一种先天不足。他可能自己也看出了这种先天不足所带来的麻烦,所以他在死之前的一个月写下《死》的文章。其中写道:“自问数十年来,于自己保存之外,也时时想到中国,想到将来,愿为大家出一点微力,却是可以自白的。”为什么要这样自白呢?是他意识到自己将来必处尴尬的处境?所以他又留下7条遗嘱。其中一条说:“忘记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不忘记他就是糊涂虫?这又作何解?


  无疑,鲁迅是20世纪中国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不懂鲁迅,就不懂近现代的中国。但这个重要性在笔者看来其实还仅仅是单向度的,它本身并不构成任何的话语权。因为它仅仅是“元叙述”。因为是“元叙述”,所以放在当下的语境下,发生错位和误解也是很正常的。问题是这个错位和误解是在“后叙述”的语境下产生的,这就令人生疑,这个“后叙述”的语境竟然还不如“元叙述”的语境来得理想化?因为这些年我们倒是用一种偏执和狂躁,用一种要么黑要么白的单向思维,去肢解“当之无愧的近代中国的百科全书”(李泽厚语)鲁迅,怎么不产生问题呢?因为不是圣人而被捧上圣坛,因为不是伟人而权当伟人祭祀。一般而言结局都不妙。鲁迅就是这方面的遭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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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迅的形象这几年在中国并不佳。有很多说法。如一说鲁迅什么人都骂遍了但就是不骂日本人。一说鲁迅临死之际都相信日本人而不相信中国人。一说当时在上海虹口区的内山书店是日本的情报站,内山完造老板是情报头目,鲁迅与内山打得火热,岂不是最大的文化汉奸?于是,中学语文教科书里的鲁迅,陆续地被“请”了出来。于是,鲁迅对专制和奴性的揭示,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语言禁忌。因为就是怕“子弹和匕首”有时也会被他人在冷风和阴雨中投向“不该投”的地方。


  是的。鲁迅赞扬过日本人的国民性。说“的确很好,但最大的天慧,是未受蒙古之侵入。我们生于大陆,早营农业,遂历受游牧民族之害,历史上满是血痕,却竟支撑以至今日,其实是伟大的”。(《鲁迅全集》第13卷)


  是的。鲁迅病逝后,是一位日本艺术家朋友,为他取下面模,作为以后的塑像素材。今天我们记忆中的鲁迅形象,就是日本人的杰作。鲁迅万事相信日本人,说日本人做事认真中国人做事不认真。为了讲日本人的认真,鲁迅举了杀人的例子。“日本人杀人的认真”——这个在我们今天都不敢讲的话题,当年(1932年11月22日)的鲁迅则在北京的辅仁大学发表《今春的两种感想》为题的演讲。鲁迅说上海有许多抗日团体,有一种团体就有一种徽章。这种徽章如果被日军发现是很难免一死的。“然而中国青年的记性确是不好,如抗日十人团,一团十人,每人有一个徽章,可是并不一定抗日,不过把它放在袋里。但被抓去后就是死的证据。还有学生军们,以前是天天操练,不久就无形中不练了,只有军装的照片存在,并且把操衣放在家中,自己也忘却了。然而一被日军查出时是又必定要送命的。”


  最为意向性的是鲁迅还加以评述道:“像这一般青年被杀,大家大为不平,以为日人太残酷。其实全是因为脾气不同的缘故。日人太认真,而中国人却太不认真。中国的事情往往是招牌一挂就算成功了。日本则不然。他们不像中国这样只是做戏似的。日本人一看见有徽章,有操衣的,便以为他们一定是真在抗日的人,当然要认为是劲敌。这样的不认真的同认真的碰在一起,倒霉是必然的。”


  看上去口气很轻曼很随意,好像在叙说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但情绪的鲁迅是急不可耐的,理性的鲁迅更是怒不可言的:中国人怎么会这样?用杀人来衬托日本人做事认真,被杀者全是因为不认真。看似说的不是人话,但你再听鲁迅说:这一天因为是月蚀,故大家放鞭炮来救月蚀。“在日本人意中以为这样的时光,中国人一定全忙于救中国抑救上海,万想不到中国人却救的那么远,去救月亮去了。”上海事变(指1932年1月28日军进攻闸北)又要一年了。但我们中国人呢?“打牌的仍旧打牌,跳舞的仍旧跳舞。大家好像早就忘了。”这样看来,鲁迅鞭打的是这种健忘而又不认真的国民性。中国人善于“做戏”,而日本人“做事是做事,做戏是做戏,决不混合起来”。(《二心集 新的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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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鲁迅是在阴冷中,是在悲凉中,还能看到野草的不屈,还能看到北国之雪的晶莹。人死后有坟地,有坟就是连接了期望而不是绝望。这种在阴冷和悲凉中放置对人的生命,人的生存状态的关照,就比单纯的民族,国家,社会这个单向度要来得深刻和入人心。扣问存在的意义,扣问经验的意义,这就使得鲁迅一开始就有个思考的高度。而这个高度是他在日本留学期间获得的。


  说他有日本的情结,说他喜欢日本人,即便是在国难当头也没有骂过日本人一句(其实这个判断是有问题的。鲁迅去世第二年,延安举行第一届鲁迅研讨会,主题恰恰就是“抗日与鲁迅”),如果放置在存在的意义和经验的意义的这个大知识背景下,而不是单纯而老套的从国家社会历史来看的话,这能构成什么问题呢?战争中的敌对者就一定是日常中的敌对者吗?战火中就不能有人性之光闪烁?如是这样,我们当年八路军的将领们收养日本小女孩等的历史故事,又为何成为美谈?然道在同一命题下有两个或多个的解构文本?用民族主义大棒敲打人,如果越是有力越是能击中人的话,就越表明这个国家的文明和文化实无太大长进,就越表明这个国家的国民性仍然没有得到改造:今天的他可以高喊抵制日货,明天的他也可以到日本爆买马桶盖。这就如同鲁迅在《说胡须》一文中说,我从日本回到故乡来,嘴角上就留着宋太祖似的向上翘的胡子,坐在小船里,和船夫谈天。


  “先生,你的中国话说得真好。”后来,他说。


  “我是中国人,而且和你同乡,怎么会——”


  “哈哈哈,你这位先生还真会说笑话。”


  实际上鲁迅所谓的“不骂日本人”的做法,恰恰反映出了中国近现代知识分子最为深刻的忧虑和矛盾——选边。一方面是民族国家,不能不为大不为尊;另一方面是自己的民族国家不如西方国家和脱亚入欧的日本,憎与恨都不站在理性的一边,甚至于感性也不符。苦恼中的困惑,困惑中的苦恼。


  甲午战争的两年后,即1897年,一位中国青年人来到了日本横滨。他就是中国革命之父孙中山。这年是31岁。甲午刚战败,跑到战胜国去干什么?照我们现在的思路看不就是汉奸的嘴脸?但孙中山不这样思考。他务实地感到需要借助日本的力量,来完成“起共和而终二千年帝制”的重任。


  鲁迅是在1902年来到日本横滨港的,这是甲午战争后的第7年。在时间上不能算捷足先登,但是他把日本看得最透。大家熟悉的《藤野先生》散文,有一段是这样写的:“每当夜间疲倦,正想偷懒时,仰面在灯光中瞥见他黑瘦的面貌,似乎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便使我忽又良心发现,而且增加勇气了。”你看,使鲁迅勇气倍增与良心发现的不是中国人而恰恰是日本人。


  这要在今天,会令多少人愤怒?网上潮水般的谩骂肯定会淹没任何声音。但当时的人则显得心平气和。是当时的人愤青不够还是今天的人太过纠结?这里我们想起一个图式:救亡与启蒙。国难当头,当以救亡为先。但救亡就一定要压倒启蒙?或者救亡就必须终止启蒙?对此鲁迅持不同态度。他的观点是没有持续的启蒙何以“立人”?无以“立人”又何以“人国”?他说日本在那个时点上已经是从“立人”到“人国”了。所以,要到日本去留学,要到日本去拜师。那时的张之洞干脆打出“游学之国,西洋不如东洋”的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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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迅发表事实上的处女作《狂人日记》,并第一次用上“鲁迅”的笔名,是在1918年。这年鲁迅是36岁。从“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开始到“救救孩子”结束。“很好的月光”与“救救孩子”之间有什么逻辑连带呢?看不出来。在这里,鲁迅要么就是深埋了自己的逻辑,要么就是干脆没有逻辑。


  尽管月光很好,但在月光底下发生的事情却令人毛骨悚然——吃人。这或许是鲁迅构思的意象学。36岁的鲁迅总算看出了点历史的门道: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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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日记》的木板刻画

  历史就是吃人?其实在鲁迅之前早有人道破。如康德就说过“上帝的事业从善开始,人的事业从恶开始”。马克思说得更干脆:历史的凯旋门就是建筑在千百万人白骨之上的。践踏着千万具尸体而前行的就是历史。通过暴力、战争、掠夺、压迫、阴谋、残酷、滥杀无辜、背信弃义等等来斩傣辟莽,开拓旅程的就是文明。


  但鲁迅的深度是将吃人具象化,指出在中国是“仁义道德”在吃人。在这里鲁迅把批判的笔触指向了几千年来的封建礼教。但问题是仁义道德又是如何吃人的呢?仁义道德是个无形的文本之物,它是怎样化为绳索,化为匕首,化为血淋淋的虎口来吃人的呢?鲁迅没有展开。只是写道:“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赵家的狗又叫起来了。”只是写道:“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的狡猾——”


  本想批判吃人的礼教,但一个不小心却把礼教绝对化,原则化了,表现出了礼教的“原教旨主义”倾向。写《狂人日记》本想控诉吃人的历史,不意成了鲁迅对自身历史命运的一个冥冥之中的预言:“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了,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面面相视。”


  这里,“疑心极深的眼光,面面相视”的写法,对国民性的揭示相当精准。当然与此同时,鲁迅也把自己套进去了,从周围人要吃人到“我”也无意中吃过人,表明鲁迅的原罪意识的形成。


  日本学者,鲁迅研究大家竹内好称《狂人日记》表明了“罪的自觉”。而写有《鲁迅与日本人》的伊藤虎丸则说鲁迅达到了“个的自觉”。何谓“罪的自觉”或“个的自觉”?就是小说中在狂人的追问下,年轻人最后说:“我不同你讲这道理。总之你不该说,你说便是你错。”吃人生态中的一个公开秘密,被鲁迅揭破了。


  从这一意义上看,笔者认为其实有两个鲁迅:一个是中国的鲁迅,一个是日本的鲁迅。中国的鲁迅总是在设问:为何“难见真的人”?日本的鲁迅总是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如果说中国的鲁迅是大悲,那么日本的鲁迅就是大爱。大悲是个人行为,所以也叫个体鲁迅。大爱是普世的,所以也叫人类鲁迅。周海婴在《我的父亲鲁迅》一文中说内山完造是个“基督徒”,思想浸透了“博爱精神”,“对中国的贫富贵贱都是一视同仁”。这或许就是鲁迅与内山交往的潜在性因素。因为鲁迅在骨子里也具有博爱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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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日记》的木板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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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犹新的是,我们曾经给了鲁迅三大光环:革命家、思想家、文学家。现在看来前两个家已经褪色,只剩下文学家,因为他有小说有散文有翻译。但更本质地看,更能显露鲁迅体质的是诗人。他是用诗人的不确定性思维来思考中国与日本,思考中国人与日本人。所以他说一个不宽恕,这倒是诗人的情感与气质,如是政治家就是不及格。如果是一位诗人,那么他不骂日本人(其实他也骂日本人),他虚构弃医从文的动机(其实现在还没有证据),都是在想象的射程之内了。因此鲁迅又是诗意的。


  诗人往往孤独,所以鲁迅是孤独的;诗人往往怪诞,所以鲁迅是怪诞的;诗人往往冷峻,所以鲁迅是冷峻的。正是这种诗人的敏锐性,使得鲁迅成为西洋美与东洋美的最早的发现者,也就是懂得中国之外的世界中也存在着美的事物的最早的中国人。


  关于这点,日本著名的中国文学研究者吉川幸次郎也持这种看法。正是因为看懂了西洋美的本质在于人的精神的关照,所以鲁迅最厌恶的就是中国的国粹。他要青年人不要看中国书,不要读老庄。说与其崇拜孔丘、关羽,还不如崇拜达而(尔)文、易卜生。说与其牺牲于瘟将军五道神,还不如牺牲于Apoiio。当然,晚年的鲁迅收敛或自我抑制了诗人的这种气质。因为在他看来,比起发现新的美,与眼前丑陋的现实进行抗争更具现实性。


  现在有个学术时髦,就是将鲁迅与胡适作比较,然后让你选择:要胡适还是要鲁迅?要一个温和的自由派还是要一个阴冷的怪诞派?在笔者看来,胡适主张制度建设,认为制度才是根本。鲁迅主张国民性改造,认为再好的制度如果还是这种德性,又有何用?况且这种德性的人怎能制作好的制度?胡适看到了制度问题,所以他主张白话文,写新诗,写中国哲学史,红楼梦考证等,做些基础的工作。鲁迅看到了文化问题,国民性问题,所以他看透的多,破坏的多。先破后立的一个结果就是唱出了不破不立的逻辑先声。这样来看,鲁迅与胡适,谁更深刻?自然是鲁迅。谁更公知?自然是胡适。那么当下中国是要更深刻还是要更公知?笔者认为还是要更深刻的好,因为只有深刻通救赎。


  鲁迅在《兔和猫》里有一段阴冷的笔触:“那黑猫是不能久在矮墙上高视阔步的了,我决定的想,于是又不由的一瞥那藏在书箱里的一瓶青酸钾。”


  鲁迅在《明天》里有一段怪诞的描述:“单四嫂子早睡着了,老拱们也走了,咸亨也关上门了。这时的鲁镇,便完全落在寂静里。只有那暗夜为想变成明天,却仍在这寂静里奔波;另有几条狗,也躲在暗地里呜呜的叫。”


  鲁迅在《文床秋梦》里有一段荒谬的妙语:“春梦是颠颠倒倒的。夏夜梦呢?看沙士比亚的剧本,也还是颠颠倒倒。中国的秋梦,照例却应该肃杀,民国以前的死囚,就都是秋后处决的,这是顺天时。天教人这么着,人就不能不这么着。”


  这样来看的话,阴冷,怪诞,荒谬是鲁迅审视世界的基本着眼点。或者说,鲁迅的生命意义就是体现在这阴冷感,怪诞感,荒谬感这“三感”之中。所有的思考对象,所有的审美对象都应着这“三感”而变得阴冷,怪诞和荒谬。所以,鲁迅“骂不骂日本人”的问题本身也随着这“三感”而变得阴冷,怪诞和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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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友人,内山完造(左一)与鲁迅(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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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迅曾问过内山完造老板:孔圣人还在世的话,他是亲日派还是反日派?


  内山回答道:大概,有时候亲日,有时候反日吧?


  听了内山的话,鲁迅哈哈大笑。


  为什么要哈哈大笑呢?


  他是否想起了自己写的什么?


  诸如“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


  诸如“哪里也不想去。哪里也不必去。就死死地固守在这块土地,与种种鬼鬼魅魅死打烂缠,显现真勇士的猛志固常”。


  当然,他更不知道他所喜欢的日本,从1953年开始初中三年级的语文教科书中收录竹内好翻译的《故乡》一直沿袭至今。这也就是说,只要在战后接受过义务教育的日本人,想绕都绕不开鲁迅。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如果还纠缠于鲁迅骂不骂过日本人,真的不显得无聊吗?


  鲁迅对自己的死后安排是:赶快收敛,埋掉,拉倒。


  那么我们对这个问题是不是也来个赶快收敛,埋掉,拉倒?


  (编辑:郑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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