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迟子建，一直在用女性独特的均匀节奏，对边地风景风情风俗进行着诗意的书写，在民族寓言的再造中擦亮对边地民族历史遭际疼惜和哀婉的微光。这一次，在小说集《福翩翩》（湖南文艺出版社2008年1月）中，她怀抱着现实主义的根，期冀以温情的心发掘“恶”中的心灵闪光。较之从前的作品，它更富于人文性和现实感。

    全书由7部中短篇小说组成。开篇的《福翩翩》讲述的是两对“贫贱夫妻”的爱与被爱，他们怀揣着希望经营曾经遭遇不幸的家庭，使百事哀的贫贱生活春风化雨，遇难呈祥。《花牤子的春天》里，代表苦难与希望的两种“春天”交替出现，是一份中国式“活着”的探讨书。《起舞》叙写了发生在哈尔滨一个叫老八杂的棚户区的故事，像民间传奇，也包含着艰辛、坎坷和尴尬的现实，但在人间温情的关照之下，显示出温馨的亮色。至于《百雀林》《第三地晚餐》，一大群底层人物命运的交错沉浮，被迟子建酸楚而又温情地表述出来。

    我喜欢《西街魂儿》，奔放中粘了一种无法躲避的细腻，直入肌肤。看西街人为了一个孩子招魂做了多少事情，而对于不肯付出的小白则使尽种种招数严惩。当小白的隐衷真相大白后，西街人同样为她唏嘘不已。西街人可能“合伙”谋杀了她，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有颗善良的种子。这是人生，是命运，是感叹，是悲愤，说不清。《福翩翩》里的“柴旺家的”，对她来说，即使身负债务、衣食无着，只要夫妻共担风雨，生活平淡安稳也是幸福。况且，当误会消除，云散天清，小日子在加了把盐后更加甜蜜———这是典型的迟子建风格。

    在整部小说集中，从头至尾都可以感受到迟子建那巨大的柔韧的抱负———这是一场母性的战斗。虽然受到一点挫折，但仍旧信心百倍。她要通过“小人物”来倾诉的不仅仅是个体的爱和恨，而是包含着人类群体的爱的永恒力量。可以想见，人的生存的渺小，犹如黑色的低地，点缀着埋有尸骨的古冢和几口悲情、荒芜的旱井；同时还隐藏着幽静的村舍，劳作的炊烟在白日袅袅升起，幸福的灯火在夜晚广袤的黑暗中闪耀。

    “美艳的肉条和暗淡的酸菜在炉火的煽动下，开始了不间歇的亲吻。”（《福翩翩》）或许有人觉得这一炉穷人家的灶火太过浪漫、温暖，其意欠深。但能诚实地烤一炉生活的火，是现实主义作家的幸运，也无妨成就一个作家抵达人性深处的庄严、气度和本色。

  （实习编辑：马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