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作家张大春 1957年生。好故事,会说书,擅书法,爱赋诗。著有小说《欢喜贼》、《城邦暴力团》、《春灯公子》、《战夏阳》等,文学理论《小说稗类》等。
近日,台湾作家张大春的《聆听父亲》在内地出版。小说以父亲的一次意外摔倒瘫痪为契机,对自己即将出世的儿子讲述父亲与父亲的父亲的故事。日前,张大春接受记者的采访,谈书里书外的往事。
除了作家的身份,张大春另一个身份是电台说书人。他的排班表上写着:周一讲时事,周二讲科学,周三讲音乐,周四讲法律,周五讲出版。
新京报:你说过,台湾没有家族书写的传统,你写家庭史的契机是什么?
张大春: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前,父亲给我讲过张家的故事,东一块,西一块,我六大爷也写过一个《家史漫谈》提纲。后来父亲摔了一跤,躺在病床上,我在美国才开始在他的病床旁动笔,写了五万字,想写下来给我的儿子看,但搁了好几年才陆续又写了七万字,中间隔了很长时间没写。
新京报:在书里,你曾祖母的家规的第一条居然是“饺子,猪肉馅儿的要和韭菜,牛肉馅的要和白菜,羊肉馅儿的要和胡萝卜”。家谱为什么不那么深明大义?
张大春:卡尔维诺说过,深度就在表面。老张家不是特别强调门第流传,宁可视其小者,注意那些细微的,琐屑的,踏实的东西。用我姑姑的话说,老张家就这个德行。
新京报:你有没有给你儿子立下家规?
张大春:我给儿子立下的家规第一条:肚子疼了要去拉屎,因为他两岁的时候老忘记拉屎;第二条:多吃维他命;第三条:人多的地方不去;第四条:永远不准骑摩托车;第七条是我内人立的,家规不可太多。还有第八条,第九条,我都记不清楚了,但孩子永远记得。
新京报:这个家族史也是一部“逃”的历史,你能从“逃”这个字出发,谈谈老张家和时代的关系吗?
张大春:从很早,老张家就开始逃。在我看来,简单地说,士大夫身上潜藏着两种“逃”,一种是“逃刑”,逃避对人本质有伤害的规范,另一种是“逃名”,不要争出头的意思。老张家的很多规矩不见得积极向上,虽然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对,但对“大我”表现出不耐烦。说到底,老张家试图和“大我”积极正向的关系保持一定疏远的距离。
新京报:这本书在台湾的影响力如何?大致介绍一下台湾的文学生态吧。
张大春:我十八九岁就开始发表文章,个人打天下,混了三十年。从2000年以后,我有一个很明显的判断,拒绝入选“当代台湾小说家大展”,“短篇小说集”或者是“散文最佳”这些名目,操作这些的背后都是学院里的评论家或者教授诠释利益团体。我全面拒绝学院善意选家的选择,故意不和评论家往来。这就造成在台湾我的书很流行,但没有人解释为什么受到欢迎,评论家视而不见。我这样做,和台湾的文学生态有必然的关系,我对那些自己不创作的评论家完全不信任,大部分评论家都是作者身上的寄生虫。希望新的媒介工具有可能改变海峡两岸的文学生态,民间书评人在博客上的一些书评就很不错。
新京报:你的新作《认得几个字》怎么突然从最基本的单位“字”出发?
张大春:这本书讲的是我和我两个孩子认识五十个字的过程。我会设计些小陷阱让他们掉进来,让他们好奇,然后再以讲故事的方式从文字的发展史叙述开来。比如有一天,他们兄妹在家设计了一个恶作剧,想让我中计,我就说,我才不入你们的局。他们就不明白“局”是什么意思,我就先画这个字给他们看,一个披散着长发的驼背老人不便行动,然后从本意引申到局限等意思。最近正在写第二本,和孩子们的互动,反应是最直接和明确的,这是一种汉字自主教育的学习。
(实习编辑:马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