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黑
北京中学语文课本变化的热闹里,鲁迅和金庸是比较显眼的红布,刺激得一班“评论家”坐立不安撕心裂肺捶胸跺脚,表现略显夸张。大关键太夺目了小细节就没人理会,名单里同样优秀的余华、海子等人,无声无息被忽略甚至被错怪。
其实,他们有自己的光芒。他们早该被中学生用嫩稚的声音朗诵了。“历史是与现实无穷尽的对话”,面对历史后人有权利进行选择。李敖先生说,如果我们今天还对“五四”时期的白话文五体投地,那说明我们没进步!对新课文弃谁选谁当“一种姿态”批判,确实存在草木皆兵意识,还建立了一种假定:好像今日的学生们,你灌他什么他就会老老实实喝什么;你安排了模具他就照那个形状成长。
从文学意义上说,余华的《卖血记》可不可代替《陈奂生》?答案应当是肯定的——有些文学作品当时轰动感人,但也真是速朽,谁让我们身临百年未遇之变局、一日千里之进程呢?当然余华还不稳定,尽管一条腿已经在历史中,商业化歪风照样吹得他东倒西歪。
隔了20年不到,海子被大家想起了。虽然离“广为人知”还有一段距离,晚于周杰伦进入课本,也毕竟有温暖的意义。曾经,诗人的名声不被平面媒体和公开出版物披露,却如幽灵游走在大地,同时捆绑着可怜与卑微,屈辱和狼狈,在漠视和误解的围困中他渐渐蜕去凡骨。
“我固执地相信,西来的弱水决不是逝去的彼波,否则我情愿化作青苔满面的石板,等待万万年后汲水人脚步的轻叩。”——梁遇春句;“五卅呦,立起来,在南京路走!”——也是中学课文。漫长岁月,劫火与沙尘暴中,总有什么东西留下。常识是被千万人重复的东西。一个一直在另类的空间里暗存,像早年的棋王一样绝少人知的名字,现在由中学教师讲解,是获得一种承认,也是一种推广。我绝对相信,就是读本文的看客,也不排除有人根本没听过海子,要扫除死角啊。
叫学生在第一时间了解鲁迅,第二时间了解金庸,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中学里的传薪人,教给学生的是元素。更抽象地说,难道鲁迅里面没有金庸,金庸里面没有鲁迅?海子诗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如何能替掉并且覆盖《孔雀东南飞》?对应得就真那么具体吗?不可信。
知道海子,就基本知道赵丽华的水平如何;知道食指,就能晓得现代中国不仅仅有何其芳、李季、郭小川;我们欣赏北岛、顾城,但不排斥李清照、元好问;我们记得惠特曼、庞德,也不抛弃纳兰性德、龚自珍甚至林夕……优秀的太多,名额又有限,当然要选好的。宽宏大量地看,谁也不能取代谁。中学里的教材其实是给漫长的人生埋一伏笔,竖个路牌,建一个索引,归根到底修行还要靠个人。
海子属于谁?理论上属于部分知音部分文化人,成了“常识”和流行曲后,慢慢他就属于大众了。二十年的筛选,够漫长了,也够耐心了。“顺便说一句,已故著名作家王小波先生的名篇《一头特立独行的猪》真是应该选入课本中,真能从小读明白这样的文章,比学什么劳什子的疯狂英语要有用多了。”——这是某人的随想。是的,为大家一直景仰也一路援引的小波先生,还在“去中学课本的路上”!按诗人海子的进度,那一天会来到。
(编辑:一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