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起来，李零的所有著作里，我比较喜欢的是《花间一壶酒》。那是一本杂七杂八的书，许多篇什既有趣，又有深度。至于那本成就他大名的《丧家狗——我读〈论语〉》，其实是学术气十足的。如果不是因为“新儒家”们那场气壮山河的“孔子保卫战”，这书恐怕不会引起世人太多的关注。新作《人往低处走：〈老子〉天下第一》(三联书店2008年3月第一版)还是“丧家狗”的学术化风格，不够好看。   

    本书体例，每一章均为原文、大义、讨论三部分。大义部分先大致串讲每章内容，然后在讨论部分，列举每章中最重要的问题、词语上的难点以及文本上的关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老学究，一本正经地站在讲台上传道授业解惑——我估计，李大教授是在给学生授完课后，顺手就把讲义拿来出了书。   

    日本著名畅销书编辑井狩春男说，“作为一名读者，我最喜欢那种毫无内容可言、帮助不大、荒谬透顶却趣味十足的书”，这真是于我心有戚戚焉。当然，比较无趣、甚至极端枯燥晦涩的书也自有它存在的价值。就《人往低处走》而言，若是你想随手抓一本书来杀死时间，选择它绝对是错误的。若是有心做学问、有心研究老子，这书就值得认真阅读。

    在这本书中，李零以老子的三个主要比喻——水、玄牝、婴儿——为线索解读《老子》。书名《人往低处走：〈老子〉天下第一》，强调的是老子思想的精髓：老子强调甘居下流，不争上游，在这方面，它是天下第一。李零对《老子》的文本演变很重视，选取年代较早的典型文本——帛书本作为底本，参校简本，探讨今本；他很注重先秦古书的有关线索，广泛参阅道家、法家以及《论语》《墨子》等有关著作，将新知旧学熔为一炉，从而使研究更加严谨、充实。

    李零对待传统文化的态度值得专门写上一段。李零读老子，态度是诚实的。他不是学术超女超男，不用流行语言解读老子，更反对把传统文化、把经典作为一剂包治百病的药方。他不急功近利，不实用主义，只是老老实实地考据研究，认认真真做学问。他用《老子》本身解《老子》，只做学术研究，而不讲“老子能指导我们什么”之类。想起前不久，某教授用《论语》解读中日关系的闹剧，就更觉李零的可贵了。

    不过，我还是有点遗憾。这本书，要是能轻松一点、有趣一点，就好了。李零试图让更多的人比较方便轻松地读《老子》以及其他经典，那就不能太学术化，不能太严肃。把满肚子里的学问化为通俗易懂的表达，让人一读就放不下，这也是一门学问。在这方面，李零教授尚有不足。

    （实习编辑：项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