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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气场、结构与文化隐喻

2018-12-20 11:45:10来源:十月     作者:李壮 

   
《北上》这本书是很有野心的作品,这个野心可能首先体现在,他确实是对许多完全不同的生活场景,对处于运河两岸不断变化的、呈现出诸多侧面的不同人物的气场和不同生活的气场,有一个非常丰富的呈现。

  我从南四环跑到北三环,这也是北上,只不过我这是小北上,徐则臣老师写的是大北上。我写了一篇文章,可能马上会在《文学报》发出来。今天我的经历里有一些具体的细节,我觉得跟这本书的一些特点有关,所以我就不念评论了,索性从我“小北上”的具体经验切入来谈一谈。


  大家知道,南城卖旧车过车牌的地方可以说是三教九流都有,蛮刺激的,一进去就遇见各种二道贩子、贩车牌的那些人,见到车就上来敲玻璃问卖不卖车、有没有号等等。我在大厅等着办事的时候还有两帮中介因为抢货源打起来了,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特别“社会”。人在不同语境里面,气场也会不一样。我当时的感觉,就是出于本能地试图显得凶悍,几乎想要像一枫老师在《心灵外史》里面写过的一个细节那样,撕开我胸前的毛衣、再撕开我的秋衣,露出胸肌上的两条皮皮虾,然后吼一句“老子是十年大牢放出来的”。那种气场里面,人的气场也会不由自主地似乎要变得很“社会”。然而当我来到这个会场、看到这么多熟悉面孔的时候,发现气场又不一样了。那个温文尔雅的李壮又回来了。这种气场切换的感觉我在《北上》里面读到了。《北上》这本书是很有野心的作品,这个野心可能首先体现在,他确实是对许多完全不同的生活场景,对处于运河两岸不断变化的、呈现出诸多侧面的不同人物的气场和不同生活的气场,有一个非常丰富的呈现。徐刚兄刚才提到一个词叫“讨生活”,《北上》确实是写了若干不同的讨生活的内容和方式的。从跟班邵常来,当时做挑夫时怎么挑起担子就跑、到怎么做麻婆豆腐,怎么被抛下船来蹲在码头上呜呜哭,到船老大如何跟漕帮的人相互之间对黑话,一直到岸上更远的地方如何发生战争、义和团的活动是怎样一种形态,清朝末年的官场百态,乃至日常生活中器物的呈现及其同历史中人的互动等等,我们看到了非常丰富的呈现,整体生活图景的维度非常丰富,小说里呈现出五花八门的图景和气场。或许小说中的原文最能说明问题:“不过平常器物,却能看见流动的时间和过往的历史……古旧的日常细节呈现出了此地繁复、悠长、宽阔的地方史。” 这确实是精彩生动的,同时也构成了整个小说写作非常巨大的难度。


  进而言之,小说如何消解或者稀释、抚平这种难度?我觉得主要是靠结构。


  第一个是靠情节结构。整部《北上》在情节上呈现出一种焰火结构。焰火在空中炸开之后的形态是具有整体性的、同时也是发散性的,有无数光点散在夜空。但是我们不要忘记,礼花弹所有光茫都是在爆炸的那一瞬,由非常小的高密度钢铁弹壳里面绽放出来的。在小说里面爆发的这一瞬,其实是有迹可寻的,很具体,就是小波罗死在船上的那一个瞬间。在那时候,他把自己随身带的东西分发出去,每个人领到一个礼物,这个情节细节变成整部小说后面那么多人物、那么多故事线头最终得以接续起来的核心关节。比如孙过程,他拿到的是相机,他的后代再次将镜头对准运河上的人和事。邵常来得到罗盘,他的后辈就是跑船的。周义彦把写满意大利文的日记本顺走了,他的后代也非常有意思,不管去不去意大利,每个人都说一口纯正的意大利语。谢平遥得到的是与运河有关的数据资料,一百多年后他的后代回到运河上的时候,是用自己的纪录片镜头沿着河岸寻找更多更隐秘的资料。所以我们发现这么多线头是有起源可寻的,有一个扩散的原点在支撑。因此我们读完小说之后,意识到作品所涉及到的经验非常纷繁复杂,故事非常多,但不乱。细想一下,其实是有一个具体的形状、有一个扩散的中心在那里。这是情节结构。


  另一方面是形式结构。从目录和小标题就能看出来,《北上》的时空在不断的摇摆,从南方到北方不断切换,尤其从1900年到2012年、2014年,始终不断切换。这种交叉安放叙述的设计是有匠心的。我们知道这个故事涉及到的人很多,它的空间也很大,尤其时间跨度那么长,中间还有漫长的空白期,如何在完整故事的前提下消弭这种难度,或者说不让这些把故事切碎?则臣老师找到这个方式蛮好的,他用结构形式上的交叉换位,让小说的节奏像船一样摇晃起来。它的时空板块不断切换、不断来回穿插,有详有略,又有内在的节奏感,这也是他面对难度叙事的一个处理方式。所以治辰兄提到的小说开头,我也特别喜欢,当小波罗坐在篮子里面吊在城墙上,他是处在一种悬置的状态,不上不下,绝对静止,然后他感到整个世界、当然也包括时间,都是从这个点的脚下不断蔓延铺展开去。而正因其悬空,脚下的一切时空铺展、时空叠拼、视角切换,就变得自然而然。其实这是对整个小说大的结构的隐喻,我在读的时候这笔非常有创意,读完之后再看,对照他整体的结构方式,这一笔大有深意,很巧妙。


  此外就是关于小说的文化隐喻,这个我不展开说,时间有限。《北上》确实是史诗性的写作实践,有很多文化的东西、历史的东西。例如,运河完全不同于传统的农耕文明熟人社会的差序格局。它们意味着远游、意味着探索,在河水的运送下,传统农耕文明熟人社会差序格局的圆心和边界开始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船桨落下后倏忽荡开又倏忽远逝的细小水纹。船将行远,随之展开的会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意味着一种完全不同的历史想象。


  最后简单说一下我的想法,《北上》有些还不那么成功的地方。第一,小说故事有拧和不自然的地方,因为没有核心的人物,也没有特别强烈的冲突线索,有的地方情节缝隙还是有点大。包括最后各家后代一定要强行圆到一起的结局,可能有点刻意。从小说结构的角度来看,这个完全讲得通,没有问题。但是从情节来讲,至少这个篇幅,这样的人物设置、故事设置的方式,可能它的力量并不足以支撑起最后这么巧合的大团圆。所以这一点上我个人意见是有一点点保留的。


  第二,爱情部分写的太硬,尤其是谢望和与孙宴临的部分。费德尔和如玉的部分要好一些。我读谢和孙的部分有点生气,不是因为这个人物怎么样,我是觉得,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怎么撩妹从来没有撩成这样?我撩起来都是把妹子撩成兄弟,谢望和怎么就这么一撩就把生米撩熟了?我读着都觉得缺乏心理准备。当然这个是开玩笑。但这段爱情故事,这种硬撩硬成,确实让人觉得说服力不足,有点目的先行、为配对而配对。我是觉得在具体的小说语境里面,这部分做的稍微有一点硬。不妨索性把两个人的关系设置为互怼又有点互撩,这种暧昧也挺好的。一定把它圆回来,一定要有形式上的完整,反而显得铺垫不够。这其实也跟我刚才说的第一点有关。


  第三,作家去写一些自身之外的经验,这个特别可贵,但是相应也会出现一些问题。我发现这本书有些地方对人的处理,包括对与之相关经验以及抒情元素的处理,都是稍稍有点景观化的嫌疑。《北上》里有写的很好的人物,比如谢平遥,让我想起《耶路撒冷》里的初平阳,因为这个人物的精神线条很分明,这个形象里的力量是本能里生出来的东西,能够击中人,即使他不是贯穿全书的最重要人物。相对来说,船民邵秉义的一些书写,包括他对船家民俗的坚实、与鸬鹚的相处,这些本身是很动人的,但细想有一点点观念化,他的力量不是从人物精神形象里来的、而是从人物的历史命运里来的,前者是内在的、而后者是外在的东西。人物缺少内部的力量,这可能恰恰因为写作者在处理熟悉经验之外的存在。这种力量的缔造和呈现,并不是靠资料阅读和田野调查就能完全实现的,它还要求作者对相关人物生活拥有真正的了解、甚至灵魂的共情。所以这方面是不是在以后的写作里慢慢加强,当然这注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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