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晓
《六个黑点和云》
《站在船头的人》
采访者:周晓
受访者:蔡东东
周晓:相比一些传统意义上的摄影,您的许多作品更加偏好于呈现“作品”创作的现场,您似乎更想告诉观众一张摄影作品是怎么产生的?
蔡东东:大概是从2005年开始我就放弃了作为摄影艺术家的身份,摄影只是我用来引入我所看到问题的工具。我觉得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摄影师,一个三四岁小孩拿起手机就会拍照片,摄影本身已经成为了每个人身体机能的一部分,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摄影这回事了。现在的摄影师应该叫图像采集编辑师。
周晓:您有过一段在新疆当兵的经历,是否那会儿摄影就已经成为了您在部队工作的一部分?
蔡东东:我的部队在茫茫的戈壁滩里,是一个新组建的部队,我参与了这个部队组建的全过程。除了每天繁重的体力劳动之外我还担任了部队摄影师的职责,所有的活动、会议,还有士兵训练的过程都需要被记录。当时条件很差,连三脚架都没有,我记得我一天能手持拍摄200个人的一寸照。在日复一日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后,当我从部队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很专业的摄影师了。
周晓:从单纯美学的迷恋过渡到探索摄影背后的思考,这种转变是一种顺其自然的过程还是由某个契机促成的?
蔡东东:在部队的时候,大概是1997年,没有任何可以学习的资料,我胡乱地邮购了一大堆摄影学习资料,其中有两本书,阮义忠写的《当代摄影大师》和《当代摄影新锐》,这两本书对我后来的摄影艺术影响比较大。
周晓:这是否与当时部队艰苦贫乏的环境有关,激发您更渴望从外界获得一些新的东西?
蔡东东:这要看个人啦!每个个体的需求不一样。
周晓:美术史经典作品的挪用是许多评论文字对您几件代表作品的描述,如《腊月初八》、《给予》,还有《九宫格绘图》,对于“挪用”两个字的说法您是否认同?
蔡东东:我觉得我没有挪用。每一次创作都会有一个事先构思好的观念,然后在古代已有的图像里发现了和我的创作在同一个线索上的作品,我是利用了它们做了一种再创造!研究美术史里的图像与研究当下的图像问题在本质上有相通之处。
周晓:作为一名视觉工作的艺术家,如何从这种淹没性的图像里脱颖而出?
蔡东东:我觉得首先要摆脱图像对你的控制,一定要很清醒地认识到,因为我们每天看到太多的图了,摄影最本质的特点就是它的欺骗性,它是一个狡诈的媒介,它无法记录和表达真实,摄影将其呈现的真实性将“真实”推开,使现实离我们更加遥远。我的作品试图提醒人们认识到图像对生活的干扰与干预,如何用相机记录事实,然后再传播出去,这完全带有极大的主观操控性。
周晓:所以您拍摄的一些“作品产生环境”的作品更多是为了让观众了解摄影图像是如何被生产出来的,但这个试图还原客观的行为同时也是主观的,这个悖论似乎是无法解决的。
蔡东东:质疑某个事物最好的办法是用它本身来提出问题,发现问题。
周晓:您近些年的创作除了摄影之外还有一些装置类的作品,近些年还参与了许多艺术项目的策划,当下是否面临着一个新的身份转换?
蔡东东:我其实从三年前开始就不怎么做摄影类的创作了,开始慢慢地转向更加社会性的一些项目。去年我和其他两位艺术家胡尹萍和姜波策划了“大哲学家”项目,其中包括两个社会性实践项目“乡村马戏团”、“长安街汽车拉力赛”,还有现在正在进行的“额滴神呐”。
我觉得未来的艺术一定要走到大众里去,也必定会消失到大众里去。现在已经看到这种格局变化的苗头了。
(编辑:刘颖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