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前的“阿富汗少女” 作者：史蒂夫·麥凱瑞

17年前的“阿富汗少女” 作者：史蒂夫·麥凱瑞

　　這幅照片就是鼎鼎有名的“阿富汗少女”，由攝影師史蒂夫麥凱瑞(Steve McCurry)攝於1984年，地點在巴基斯坦，白夏瓦(Peshawar)附近的難民營；照片中的女孩-莎爾巴特古拉(Sharbat Gula)，直到2002年被美國《國家地理》雜誌重新找到之前，渾然不知自己的肖像引起世人廣大的迴響。

　　史蒂夫·麦凯瑞一九五○年出生于美国的费城，一九七四年毕业于宾州州立大学历史与电影制片艺术专业，取得摄影及历史学士，完成了学校教育。毕业后在宾城的报社担任了二年的摄影工作，便开始了他的自由摄影生涯。

　　史蒂夫·麦凯瑞在1978年正式展开自由摄影生涯，首先前往的地点便是战事爆发前的阿富汗，凭着过人的勇气拍摄了许多珍贵照片；战事爆发之后他的独家照片受到国际媒体争相采用，更赢得了象征勇气过人、富有冒险精神的Robert Capa金牌奖。

　　美国《国家地理》著名摄影师史蒂夫·麦凯瑞，借第7届中国国际照相机械影像器材与技术博览会召开之际，带着自己的展览来到北京，因他的摄影展作品全部是由数码相机完成，所以与他的谈话更多地涉及到数码影像问题。

　　问：据我们所知，美国《国家地理》这本有着近百年历史的杂志的办刊方针和风格，多年来并没有太多变化，您拍照的风格是去适应它，还是它适应您，这一点上您是怎么选择的？
　　史：当我拍摄的时候，我更加重视自己所看到的事物的原质。我想，作为一本成功的杂志，它不应该陷入到某种固定的模式当中，用同样一种方式来看待这个世界。所以，用自己的眼光和自己的方式去看世界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在这里我们也要吸纳一些美国《国家地理》所提出的要求，但是要强调在拍摄过程中用你自己的眼睛，通过自己的心灵和自己的视角来反映你所看到的一切。当然，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提供的是一个非常全面的对于一个地区的报道，包括它的地理风貌、经济状况、人们的生活和工作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等等，都会在我们的作品中得到体现。

     问：您说数码相机拍照后可以马上看到影像，这样可以通过这个影像和被拍者进行交流。我们也知道传统相机往往是取决于偶然之间得到的机会所拍摄的效果，如果所有影像都在当时能够看到，是不是会减少传统相机给我们带来的这种悬念，让我们这方面的乐趣就慢慢丧失了呢，您对此有什么评价？
     史：这是非常好的一个问题，而且很高兴你观察到了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现在由于很多人习惯使用数码相机以后，当他们有连续拍摄的好时机的时候，他们没有再拍摄，而是花时间把照片调回到回放模式看拍摄效果，我也感觉这一点非常遗憾。我们也看到在摄影史上有很多非常优秀的照片，它们的得来可能确实是一种机遇，是在一种意外的情况下获得的。如果能够当时就看到照片，确实也存在着这样一种危险，就是立刻看到了以后，你觉得还不错，比较满意，你就会继续拍摄下一个场景，而你实际上不知道它拍摄效果怎么样，心里没有底的时候，你会继续拍摄，在这种拍摄过程当中，更好的影像就会产生，更加理想的作品就会出现。怎么说呢？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可能要看具体的情况。在我看来，可能更好的是当时拍到照片，过后再进行整理，当然各种情况不一样，大家处理的方式也不一样。最好把拍摄和回放的比例掌握好，把握这种平衡，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答案了。

     问：对于中国，对于北京，您有什么样的看法，如果让您用一种颜色来形容中国，会用什么颜色，如果用一双眼睛去表达中国的面貌，您会拍摄一双怎样的眼睛？
     史：至于说眼睛这个问题会比较难以回答，因为我的中国之行虽然很短暂，我也看到很多非常漂亮的眼睛，但是我很难说什么样的眼睛能够代表北京。至于说到颜色，我觉得中国用红色来表达比较合适，因为中国的国旗是红色的，红色在中国也代表喜庆的颜色，在很多地方红色都存在。另外，对于摄影师来说，在照片当中有大片的红色，确实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问：随着数码影像技术的成熟，通过电脑的创作可以制作出一些不同的照片，您是一位擅长纪实和拍摄突发事件的摄影师，您对后期处理的作品有什么样的看法？　
     史：作为后期处理，在技术上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最好看到它印刷出来的纸张上，或者是印制出来的照片上的效果。作为过去用胶片来进行冲印的过程，我不是很了解，那是一个化学过程，这个方面我可能不大有权威性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如果是新闻摄影的话，我认为就不要做太多的后期处理，对照片本身做太多的修改。因为新闻摄影就是对客观世界真实的反映，无论是报社的工作人员，还是将来看到报纸和杂志的读者，他们都希望看到摄影师看到的真实世界，我们不应该对它进行太多的修改和后期的加工制作。

      问：作为从事新闻摄影的记者，您最关心的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数码相机的有效像素，还有其快门的速度。我们知道风光摄影和新闻摄影是不同的，风光摄影可以为了记录景色的美好，有的时候可能要设定小光圈，慢速度，三脚架，但是新闻摄影不是这个特点，它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来记录美好的瞬间。您过去长期使用胶片来拍摄的，那么，在使用了数码相机之后，对您的创作思维方式引起了哪些变化？
      史：它并没有影响到我在拍摄过程当中思考的模式。作为一个已经工作了近30年的专业摄影师，我也把自己调整到适应这种数码时代的来临。打一个比喻，过去人们都是骑马，后来发现有汽车和火车可以乘坐，这时出现很多的争论，人们可能有一些焦虑和怀疑，但是最终人们都会放弃骑马这种方式，去乘坐汽车或者是改乘火车。对我来说，数码给我带来的意义也是不可避免的远景。

      问：史蒂夫先生您怎么看数码相机和传统胶片机的竞争？
      史：我想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大约10到15年的时间里，传统相机跟数码相机的竞争会慢慢消失，我们甚至看到胶片将在人们记忆中淡化。因为数码相机有许多优势，比如减少了以前使用胶卷时那么多麻烦，过去拍照得带三四百个胶卷，要占用大量的空间，在机场的时候，还担心在X光检测时的损伤，还要担心气温对胶卷的损害，数码相机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这是我们使用数码相机最大的一个优势。另外，如果展望未来的话，我想使用数码相机呈现出来的最大优势，很可能就是它的成像质量，因为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数码相机拍摄的图片质量，已经和传统相机胶片冲印出来的质量非常接近，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大家放弃使用传统相机是因为数码相机可以提供更好的拍摄质量。当然，我并不是说现在数码相机就已经超越了胶片所能够带给大家的影像享受，但是我们无法否认在不久的将来会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

　　问：许多数码相机有两种取景方式，一个是LCD，一个是取景器，您更习惯用哪种模式，您如果更习惯用LCD的话，这种方式与传统方式相比有哪些优势，如果您用取景器，您觉得电学和光学取景器有哪些不同，这些差异是否影响您拍摄的灵感？
　　史：在我看来，无论是LCD屏幕还是通过传统取景器都各有它的长处。LCD很明显，通过观看它我觉得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过程，您立即能对你的构图情况进行评判是否满意。在太阳直射的情况下，LCD有它的特性，不适应在太阳光下进行，这时候就用取景器来看拍摄的效果，两者都有各自的长处。

　　问：当您拍摄时，您认为是作为一个艺术家，还是作为新闻摄影记者的身份，让您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成就感？　　
　　史：我本人更加乐于称我自己为艺术家，但是作为一个讲述故事的人来说，可能这样更好找到工作。所以，我平常的工作还是一名新闻摄影记者。我觉得作为一个摄影师，在他一生当中有趣的事情就是他有机会到世界各地环游，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探索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问：数码相机的出现引起了摄影的很多变化，它带来最大变化的可能是使曝光更加容易，几乎不懂摄影的人也可以很好地控制它。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会出现更多、更优秀的摄影作品。也会有更多普通百姓进入这个圈子。另外，您刚才提到的再过10年或者是15年以后，数码相机发展到一定水平，完全可以取代胶片相机。到那个时候，您是用胶片相机，还是用数码相机？还有一个问题，假如，回到20年前，如果您再面对您的阿富汗少女的时候，您会用哪个相机拍摄，是用您的数码相机还是用胶片机？
　　史：我也非常愿意看到技术发展得如此迅速，让曝光这样很专业的过程变得更加简单，易于操作，更多的普通人可以拿起相机拍摄好的作品。而实际上我也听到过同样的评论，人们甚至问我你是否因为技术变得简单，更多人同样会拍出精美的照片，使你的地位受到威胁呢？但对我来说，这并不构成威胁，因为摄影远不是凭技术问题就能够完成这么简单。曝光准确，并不意味着就能够拍摄到一幅非常震撼人心的照片，比如在角度的选取、构图等方面并不是技术可以告诉你的。另外，我们可以看到一张好的照片，可以在最佳的瞬间捕捉到最佳的表情，还有就是最佳光线条件下。我们刚才提到数码相机能够提供曝光的准确性，仅仅是能够满足人们在技术上的一些要求，但是，要根据这个就成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它还仅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目前我们也看到胶片的成像效果非常令人满意，但是它其实已经进入了一个停滞期，就是它似乎在研发方面没有像数码相机领域投入如此巨大。我们也看到数码相机现在技术发展，尤其在近些年的飞速发展，它的成绩非常卓越。而我们所关注的一些传统的胶片生产商，比如柯达、富士等也把大部分精力转移到了研发产品方面。怎么说呢？如果大家现在有多余的资金用来投资，相信在坐的不会把自己的股票去投入到象传统胶片这样的公司里面去。就像你们明天不会一大早去购买打字机公司的股票，因为它已经过时了。我会两者都使用。

　　问：如果您以后有机会来中国拍摄，会选择中国的哪个地方？
　　史：作为一名摄影师我比较喜爱去拍摄沙漠风光，还有山区的一些风光，像中国著名的有山有水的地方，比如说桂林，在画册中也看到过中国南方的梯田，虽然我不知道它们具体位置在哪里，但是我相信中国是一个充满色彩的国度，即使我在这里耗尽我的一生，我也不会感到厌烦，因为它总是充满着让我惊奇的东西。

　　问：您刚才说在今后的工作中，可能数码相机和胶片相机同时使用，我想问一下您在什么情况下使用数码相机，什么情况下使用胶片相机？
　　史：我这儿有一个例子可以与你分享。去年，我参加了一次拍摄模特的商业摄影，参与人员差不多有20人，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发现数码相机的使用带来了很大的便利，当时拍摄非常昂贵，按照一小时数千美元计算，每一分钟都意味着金钱的流失。在这里，我们通过跟艺术总监随时进行交流，每天要拍摄差不多20个主题，每看一张他同意，我们就进行下一步，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大量节约时间、精力和金钱。在过去，我们可以用一些一拍立刻成像的东西，先拍一部分给艺术总监，跟他商量这样拍摄的方式、拍摄的光线和构图合理不合理，现在我们完全可以用数码相机完成这个工作。但是，我们也看到即使是宝丽来这样的即拍得也有问题，一张照片差不多用一分钟进行曝光，如果拍摄60张的话，一个小时费用都算在它们身上，就是上千美元，等于曝光就花费了这么多的钱。

　　问：随着数码相机的普及，您认为这样会使好的摄影作品变多，还是变少？
　　史：我认为即使有了这样一个先进的数码时代的来临，也不一定意味着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可以看到比过去更多更好的照片。因为就像刚才我说的好的照片就是对关键瞬间的捕捉，对人物一个充满激情的捕捉，那么它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构图。世界上目前最顶级的数码相机都无法告诉你这个地方是不是最佳的拍摄角度，什么是最好的构图。数码相机，它本身不具备这样的思考能力，即使在50年以后，数码技术得到了飞速的发展，我相信也不意味着能有更多更好的照片问世。

　　（编辑：李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