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益美传媒(ID:YeeMedia)本文转载已获授权,其它账号转载请联系原账号。
她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从小就是文理兼修的“学霸”,钱钟书、杨绛是她的老师,毛泽东、周恩来是她的上司。
作为翻译家,她翻译的《廊桥遗梦》,滋养了一代文艺青年,作为外交官,她多次接待尼克松、基辛格等,重要国外领导人访华。
电影《廊桥遗梦》中文海报
这些辉煌的履历她都不太愿意提及,70年代,她离开体制投身学术,成为美国问题研究专家,在许多国内外大学演讲、授课。90年代,她开始自由写作,下笔“快、准、狠”,被人称为“80岁的老愤青”。
她就是资中筠。
鲜有人知道,资中筠还是中国现代公益事业“启蒙者”,她的《财富的责任与资本主义演变》数次再版,成为公益从业者“案头必备”读物,用两本资中筠的书名形容她,便是永远的“文人风骨”,一生的笔耕不辍、“感时忧世”。
01
她曾是毛主席翻译官、外交部“喉舌”,却“志不在此”一心想做件“大事”。
说资中筠出身显赫毫不夸张,她的父亲资耀华是民国著名银行家,“中国银行”这个名号就是出自他的建言,资中筠的母亲童益君也是位知识分子,培养了3个极出色的女儿。
1964年资中筠的全家合影
身为家中长女的资中筠,从小便是品学兼优的“学霸”,一路考上了清华大学外文系
,在艺术方面她也颇具造诣,中学时就举办了钢琴独奏会。
青年时代弹钢琴的资中筠
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资中筠正在读大二,“热血青年”的一面已初见端倪,她发动全班同学向系主任请愿,要求取消毕业论文,还在清晨爬上教学楼顶,呼吁“把一切献给祖国”。这些举动让她成为当时清华大学的“学生进步领袖”。
可惜,这个“进步”头衔,并没有保护资中筠免于时代的困境,在建国以后的“红色浪潮”中,她不得不忍痛与父母亲“划清界限”,与亲妹妹们“保持距离”。
资耀华、童益君夫妇与女儿资中筠、资民筠、资华筠
在大时代的背景下,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本以为会这样默默无闻过完一生时,资中筠因过人的语言天赋被分到外事部门,从此开始了长达30余年外事工作生涯。
正是在驻外工作期间,资中筠结识了她后来的丈夫陈乐民,对方也是外交官、欧洲问题研究专家,两人琴瑟和谐,本可以在国外过上安定的生活,可“时代的车轮”终究还是将他们卷了进去。
资中筠与丈夫陈乐民
1959年,中苏关系恶化,夫妇俩回国就职,资中筠后来还担任了,毛泽东和周恩来的翻译。
对于这段经历,资中筠本人不太愿意提及,因为当翻译对她来讲是无奈的选择,她本人其实“志不在此”。后来的经历更让她开始思考,一些关于时代的“大问题”。
“文革”期间,资中筠也不得不听从号令“下乡劳改”,一身才华难以施展,使她感到深深的挫败,“身非我所有”是她对当时状态的形容。
1970年,资中筠和女儿在河南干校时合影
直到1972年中美关系“破冰”,给了资中筠宝贵的转机,她再次被召回外交部担任要职,但此时的她已见过了民间的盲目狂热,开始对许多根本问题发出质疑“这个国家的逻辑太荒唐了”。
“文革”结束后,她和丈夫立马请调离开外事单位,转到科研所就职后来她说:“离开行政岗位去做学术研究是我一生做得最正确的事”。
事实上,这个决定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外交部是中央重要部门,不仅社会地位高,升迁的可能性也非常大,研究所却是名副其实的“清水衙门”。
资中筠却不在乎这些,她清楚最想要的是什么,“研究现世问题,探讨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如何守住人格和国格的完整,如何追求心灵的自由”。
02
她字字诛心,直面社会之黑暗,一本书启蒙一代中国公益人。
1980年,资中筠进入,“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美国研究室”,开始20余年的学术研究生涯,她创办了中华美国学会,还担任《美国研究》杂志主编。
大难之后的平静格外令人珍惜,资中筠感到“笔归我有”的畅快,她醉心学术、笔耕不辍,相继编辑、出版了《追根溯源:战后美国对华政策的缘起与发展》《战后美国外交史:从杜鲁门到里根》等著作。
《战后美国外交史:从杜鲁门到里根》书影
在学术研究之外,她还翻译了不少名家著作,除了有名的《廊桥遗梦》,还有巴尔扎克、阿兰·德波顿等人的作品,这些书也使她渐渐为大众所知。
阿兰·德波顿《哲学的慰藉》书影
对于公益行业从业者来讲,资中筠的名字始终与一本书联系在一起,那就是《财富的责任与资本主义演变》,这其实已经是第四版的书名了,在序言中资中筠解释了书名的变化,与中国公益事业发展之间的关联。
《财富的责任与资本主义演变》书影
2003年,第一版书名叫《散财之道》,是资中筠研究美国公益发展史的成果,这一版书名也很有意思,大部分人都知道“聚财”不容易,谁知“散财”也是需要方法得当的。美国出了不少如比尔·盖茨这样的慈善家,还有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慈善机构,都是对“散财之道”的的实践成果。
这本书从收集资料开始,资中筠花了10年时间,全书都是关于美国的内容,谁知出版之时,正赶上“中国公益组织异军突起”,资中筠立马开始关注这股“新风”。在之后的几版书中,不断修补、增订关于中国的内容,最终写成了这本,对中国公益从业者借鉴意义巨大的著作。
1988年,资中筠在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工作时所拍
写公益,资中筠依然犀利,她直言“公益的目的不是养懒汉”,认为提高效率、规模化运作才能持久,她指出中国公益行业政府主导的弊端,认为“政府对民间公益事业应该松绑”,她还说中国目前注册的公益机构数量远远不足。
另一方面,她也肯定了,中国近十年公益事业的蓬勃发展,她说中国有一批“先富起来”的民营企业家,有力量也有意愿来回馈社会。其中一些人,已经接近现代意义上的“慈善家”,还有不少“先驱者”,也在“为行业起示范作用”。
2015年9月25日,资中筠在北京金融博物馆举办读书分享会
其实,早在1996年,资中筠就从社科院退休了,但她并没有就此步入安详晚年,而是更加活跃于社会生活之中。
在学术、翻译著作之外,她还开始了自由写作,大量散文、随笔、杂记,发表在报刊杂志、互联网上,她的名字真正为大众所知。
她与易中天、韩寒讨论“所谓文化大国”,她登上“一席”的舞台“谈谈爱国”,她驳斥风靡一时的“中国例外说”,她也语重心长地讲“我们为什么要学好中文”。
资中筠“谈谈爱国”演讲现场
在资中筠看来,“我们这一辈人经过那么多动荡,从感情上讲我对这个民族有非常深的感情,从来都是大的国高于小的家”。
所以她从不避讳谈论那段“黑暗岁月”,不是伤春悲秋,而是就事论事,对过去的缅怀与反思是对现在的尊重,所以她写文章总像个金刚怒目的“斗士”万般看不惯。
她说:“各行各业都腐败,见惯不惯”“报纸越干净,社会就越肮脏”“中国教育不改变,人种都会退化”字字铿锵、直指人心。
一身的“文人风骨”,以一己之身直面社会之黑暗,这样的资中筠怎能不叫人倾佩。
03
家有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老媪一人。
虽然说过:“闲情逸致太奢侈,人生需要感时忧世”,资中筠却有个一生都放不下的爱好,那便是弹钢琴。
资中筠在家中与钢琴合影
在最新出版的随笔集《有琴一张》中,资中筠回忆起了,自己与钢琴之间的不解之缘,从小学拥有第一架玩具钢琴起,她就爱上了这门乐器。
后来跟随老师学习了6年,还在天津开了自己的钢琴独奏会,清华大学时期结识的“乐友”们,资中筠也一直保持联系,直到大部分人离世。
《有琴一张》书影
在资中筠丈夫陈乐民去世时,她的悼亡诗里写到:“賸得琴书不自怜”。自你走后,唯有琴与书,还可以帮我消磨时光。
虽然从未想过以弹琴为生,晚年的资中筠却对琴爱得痴迷,只要有时间,她几乎每天都练琴。在美国因为弹琴遭到邻居投诉,到南京大学任教还向校方要求,为她解决练琴的问题。
为了寻得与职业音乐家合奏的机会,资中筠报名参加了,上海电视台的《过把瘾》节目,与小提琴家何弦在综艺节目上,来了一次商业合奏。这还不是资中筠音乐生涯跨度最大的合作。
2013年,她与小她81岁的“音乐神童”石阳合作,开了几场名为“冬天与春天的对话”演奏会,年龄跨度如此大的两人合作无间,也算是音乐圈的一段佳话了。
2013年,资中筠在中央音乐学院与12岁的石阳合奏
资中筠的随笔与她的学术文章完全不同,从中可以看到一位乐观、幽默的老太太,她很珍惜退休后自由写作、专心思考的时光,也不断地在寻找生活中的闲情雅趣。
谈到好友离世时,她总是追忆往昔、唏嘘不已,谈到钢琴时,她又兴奋地像个孩子,为自己年过80还能背谱“盲弹”,颇有几分小得意。
资中筠讲述自己的钢琴故事▼
视频出自一条(ID:yitiaotv)
资中筠在总结自己人生时分了三个阶段:“自我完成,自我迷失,自我回归”。现在所处的就是“自我回归”的阶段,她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也希望利用这个时间好好做些事。
所以,她拒绝了很多带有“站台”性质的名流邀请,却不辞劳苦,坐十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去两个乡村幼儿园探望孩子们。
2015年9月,85岁的资中筠在湖北十堰乡村幼儿园考察幼儿教学情况
她不愿提及以往的经历,是“希望人们以一个独立学者来评价我,而不要攀附在大人物身上抬高身价”。
她在私人生活方面几乎无所欲求,却担心着国家、社会的命运“我看到很多问题,看不到解决的方案,一想到民族前途,我就忧心忡忡”。
很多人可能已经忘了,资中筠已经88岁高龄,她还在坚持写作,因为那些犀利文词正是出于,对这个国家、民族最深沉的感情
《资中筠自选集》书影
她说自己已经垂垂老矣,但青年人还大有希望,“青年人如果能独立思考,不随波逐流,能扎扎实实做一点对社会有用的事情,那就是有志青年了。我很高兴看到我身边有一些这样的青年朋友,如果他们这样的健康力量能多一点,能聚拢起来,国家和民族就有希望”。
愿先生长命百岁,您的思想将指引我们前行。
(编辑:王怡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