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0 年,一位21岁的律师事务所办事员,因阑尾炎住进了医院。他的母亲送来了一套画具,让他用画画来打发无聊的住院时光。
结果这次无意之举,激发了青年的绘画热情。他辞去了工作,怀着成为一名画家的志向,向巴黎进发。
125年之后,也就是2015年,伦敦苏富比拍卖行为这个“半路出家”的画家举行了一场拍卖会。其中,这幅名为《黑色椅子上的宫女》的作品,以1583万英镑成交,约合 1.5 亿人民币。
其实,提起“宫女”二字,我们最先想起的,应该就是安格尔的《大宫女》。在这幅画中,奥斯曼帝国的宫娥,被特意多添加了几节脊椎骨,却意外展现出了人体的魅力,以及庄严典雅的美感。
但在马蒂斯的这幅《黑色椅子上的宫女》中,尽管画中戴着头巾的女子,也来自神秘东方——她是土耳其末代皇帝的曾孙女,纳西·哈默迪·沙沃卡,被人称为“梦中的公主”,但整幅画却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这幅画粗看之下用笔随意粗放,却有着艳丽精致的色彩和极强的装饰性,是画家创作于巅峰时期的,著名“宫女”系列杰作之一。
亨利·马蒂斯(1869-1954)
说到这里,不知道您对这位名叫亨利·马蒂斯的画家了解多少。不过即使你对这个名字不熟悉,但提到野兽派或许不会陌生。而马蒂斯就是这个盛极一时的现代艺术潮流的,创始人和代表画家。
马蒂斯师承印象主义画家古斯塔夫·莫罗,他对绘画色彩的主观性论述,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马蒂斯。莫罗认为:“美的色调不可能从照抄自然中得到,绘画中的色彩必须依靠思索、想象和梦幻才能获得。”
而马蒂斯则说:“奴隶式地再现自然,对于我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一切我需要的色调关系被找到了,就必须从其中产生出,生动活泼的色彩的合奏,一支和谐的乐曲……”
1904 年,马蒂斯受点彩画法影响,创作了《豪华、宁静、欢乐》。这幅画表现出作为色彩画家的马蒂斯,那巨大的构思能力。粉红色、黄色和蓝色的色点的组合,充满着幸福和欢乐的情调。
随后在研习高更的画作时,他受到启发,吸收了非洲和东方的艺术风格,用弯弯曲曲的阿拉伯式线条,完成了的《生活的欢乐》。
这幅画同他的《开着的窗户》和《戴帽子的妇人》,一起参加了 1905 年的巴黎秋季沙龙美术作品展。
一个名叫叫路易·沃塞尔的批评家,看着这一幅幅用纯色随意涂抹成的油画,被惊得目瞪口呆。在摆放着多那太罗雕像的展厅里,他惊呼道:“多那太罗被野兽包围了!”——野兽派就这样诞生了。
但这场轰轰烈烈的“野兽”思潮,只是马蒂斯艺术生涯的短暂一瞥。独特的艺术观念,用自由手法创造出的新绘画空间,超越狭小的“大装饰概念”,让他成为了 20 世纪最负盛名的艺术巨匠。
晚年的马蒂斯因为病痛的折磨,无法再直立于画板前创作。他开始专注于一种新的艺术形式——剪纸。
其实在很久之前,马蒂斯就利用剪纸来创作油画了,那幅著名的《舞蹈》就有一个剪纸的草稿。
但轮椅上的马蒂斯,让剪纸从“幕后”走到了“台前”。他用这种来自古老东方的艺术形式,试验色彩关系,完成艺术媒介的转换。
其实剪纸最初起源于“招魂”,不知道此时这个再也无法拿起画笔的天才画家,是不是正在用色彩的剪裁和拼贴,召唤生命。
除了拥有因天赋和勤奋造就的伟大,马蒂斯还和毕加索有过一段始于“嘴仗”的伟大友谊。
1907年,毕加索的立体主义开山之作《亚威农少女》横空出世。在一片赞叹声之中,马蒂斯的骂声尤为突出,他说这是对现代艺术的嘲弄与亵渎,甚至还扬言要“搞垮”毕加索。
当时还年轻气盛的毕加索有力回击道:“与我相比,马蒂斯不过是个少妇。”
马蒂斯画了《红色中的和谐》作为回击,并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出言不逊:“和毕加索一起展出,就像和一名癫痫病人走在一起。”
然而,两个人在来来回回的“嘴仗”中,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互相较劲互相欣赏,只是毕加索对马蒂斯多一丝敬畏,毕竟当这位长他 12 岁的画家功成名就时,他还只是洗衣坊的小小穷画家。
而毕加索对于晚年的马蒂斯来说,则是一种高山流水的知己。毕加索常来看望他,每当分别时,他总喃喃自语:“希望你常来,我们应该在一起多聊聊。如果我们俩有一个死了,有些话,另一个跟谁说去啊!”
1954 年,倍受病痛折磨的马蒂斯,溘然长逝于长期居住的尼斯。毕加索没有出席葬礼,甚至连马蒂斯女儿的电话也没接。只在数月后,他以马蒂斯的色彩风格,改画了描绘德拉克洛瓦的《阿尔及尔的女人》。
美术理论家康定斯基曾说:“马蒂斯:色彩;毕加索:形式。两个伟大的流派,一个伟大的目标。”——而这个伟大的目标,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改变马蒂斯命运,并使其穷尽一生追逐的,最纯粹的艺术。
据说每个人一生中平均有 7% 机率会发生阑尾炎,正是这 7% 的概率让马蒂斯从故乡小小的事务员一跃成为享誉世界的大师。
对于这个概率只有 7%的转折,马蒂斯这样解释道:“我好像被召唤着,从此以后我不再主宰我的生活,而它主宰我。”
(编辑: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