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哈兰·科本

    杰西卡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他们在霍博肯的住宅区车站。他们两个站得很近，她的头发散发着刚洗过的清香，这种香味是他四年以来一直想要努力忘记的，如今再次闻到这种味道，他几乎要晕掉了。

    “那我们是在玩侦探游戏了。”

    “很刺激，是不是？”

    他们努力做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但是这看起来好像很不容易，尤其是一个六英尺四英寸的男人和一个穿着及膝短裙的漂亮女人站在一起将近一个小时。早上6点半他们就来到邮局，但至今还没有人碰过785号信箱。

    为了打发无聊，杰西卡开始看不同邮寄内容的价格表，同样也没有什么意思。她又读了通缉传单，看完这些，发现它们稍微有趣点儿。通缉传单贴在邮局里，好像他们希望你给这些家伙写信一样。

    “你确实懂得怎么带一个女孩度过快乐时光。”她说。

    “这似乎就是为什么他们叫我‘娱乐首长’的原因。”

    她笑起来，美妙的声音让他的心揪紧了。

    “‘娱乐首长’，你喜欢当经纪人吗？”

    “非常喜欢。”[NextPage]

    “我总是觉得经纪人都是非常坏的人。”

    “谢谢。”

    “你知道我的意思，吸血鬼、毒蛇、贪婪、贪财、吸血的寄生虫、诈骗天真的大学生运动员、在豪华饭店吃饭、损害一切运动中美好的东西——”

    “你说的是中东地区的问题。”他打断她的话，“当然也是我们的错误，预算不足。”

    “好了，但是你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吸血鬼、毒蛇，或者寄生虫，真是相当美妙的赞扬。”

    “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耸耸肩：“确实有很多低俗的经纪人，也有很多低俗的医生、律师——”他停下来，这话听起来很熟悉，这不正是佛瑞德·尼克勒曾经用来为自己的杂志辩护时说的话吗？“经济人是不可缺少的魔鬼。”他继续说，“没有他们，运动员就会被利用。”

    “被什么人利用？”

    “俱乐部老板，管理部门。经纪人也做了对运动员有好处的事情，帮助他们提高薪酬，维护他们的自由权利，给他们争取广告酬金。”

    “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米隆想了一下。“两个方面。”他说，“首先，一些经纪人是恶棍，纯粹的恶棍。他们看到一个年轻的、有潜力的孩子，就会加以利用；但是当运动员变得久经世故之后，就会被很多恶棍经纪人清除掉，就像卡里姆·阿卜杜尔·贾巴尔8成名后发生的事情一样。”

    “第二呢？”

    “经纪人扮演了太多角色。”他说，“我们是谈判人，会计、理财顾问、幕后执行人、旅游代办人、家庭顾问、婚姻顾问、跑腿的、侍从——任何对生意有帮助的工作都得做。”

    “那你是怎么完成这一切的？”

    “我给了温两个最大的头衔——会计和理财顾问。我是律师，他是MBA。另外，我们有埃斯波兰萨，她几乎可以做任何事情。这种组合很好。我们彼此牵制，互相平衡。”

    “就像联邦政府的各分支机构一样。”

    他点点头：“杰弗森和麦迪逊为此会很自豪的。”

    这时，有一只手伸出来，打开了785信箱。

    “注意。”米隆说。

    杰西卡猛地转头去看。那是一个很瘦高的男人，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显得很细长，仿佛被中世纪的拷问刑架拉长过一样，即使是脸庞，也好像是橡皮泥捏出的卡通画。[NextPage]

    “认识他吗？”米隆问。

    她犹豫了一下：“好像有些眼熟……但是我想我不认识他。”

    “来，我们出去。”

    他们匆忙跑下台阶，坐进车里。米隆把车停到了楼前不许停车的地方，他把警察的紧急标志放在了挡风玻璃前，这是从一个警察朋友那里得到的礼物。这个标志非常有用——尤其是在购物中心打折销售人很多的时候。

    两分钟后，那个瘦子走了出来。他进了一辆黄色的、新泽西牌照的欧尔茨车里。米隆发动引擎跟在他后面，瘦子开上了3号公路，朝花园之州高速公路的北方驶去。

    “我们都已经开了快二十分钟了。”杰西卡说，“为什么他要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设置邮箱？”

    “也许他不是开回家，也许他是要去上班。”

    “去那个色情电话办公室？”

    “也许吧。”米隆说，“或者，他故意走这么远的路，以防别人发现他。”

    他在160出口下了高速公路，转向208公路，直奔北边而去，然后又转向了瑞吉伍德市的林肯大街。

    杰西卡坐直身子，“这是到我家的出口。”她说。

    “我知道。”

    “他来这里干什么？”

    那辆黄色的欧尔茨在斜坡的尽头左拐。现在，他们离杰西卡家的房子不到三英里，如果一直沿着林肯大街走到戈温德路，他们就……

    然而，情况并非如此。

    在距离瑞吉伍德市的边界只有半英里的地方，瘦子拐到了肯摩尔路上，他们现在仍然在郊区的中心——新泽西仍在规划中的郊区格林洛克市。格林洛克市的命名就是因为洛克路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块，这里的关键字是“巨石”。

    黄色的欧尔茨汽车驶入了车道，在78号停了下来。

    “假装随意地看看。”他说，“不要盯着同一个地方。”

    “什么？”

    他没有回答，驾车驶过了那栋房子，转到了另一条街上，停到了灌木丛后面。他拿起车载电话给办公室打电话，第一声铃还没响完，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MB运动员经纪公司。”埃斯波兰萨说。

    “尽可能得到关于新泽西州格林洛克市肯摩尔街78号的所有信息，所有者名字、信用情况、工作等。”[NextPage]

    “知道了。”对方挂上了电话。

    他又拨了另外一个电话。“我在电话公司的朋友。”他对杰西卡解释道，然后转向电话，“丽莎？我是米隆，听着，我需要你帮个忙。新泽西州格林洛克市肯摩尔街78号，我不知道这个人申请了多少电话号码，但是我需要你帮助都查出来，我想要知道他在以后两个小时内拨出的所有号码。对，嘿，你从那个900电话里查到什么了吗？什么？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他挂上了电话。

    “她说什么了？”

    “那个900电话不是电话公司经营的，是南加州的某家小公司经营的，她找不到关于这个电话的任何信息。”

    “那么，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她问道，“就是盯着他的房子吗？”

    “不，我进去，你在这里等着。”

    她蹙了一下眉头：“你说什么？”

    “是你说不想吓走任何人的。”他继续说，“如果这个家伙真的对你妹妹做了什么，你想象一下如果他见到你的话会怎么样？”

    她抱起双臂，怒气冲冲的。她知道米隆说得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必须为此而高兴。“去吧。”她说。

    米隆下了车。这是一片缺乏变化的社区，每一栋房子都像是从同一个模子出来的。在四分之三英亩的土地上整齐地排列着，有些房子与其他房子朝向正好相反，厨房不在左边而在右边；大多数房子都是铝制的墙板，整个街道上弥漫着中产阶层的味道。

    米隆敲了敲门，瘦子开了门。

    “杰瑞？”

    瘦子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靠近了看，他的脸不那么难看了，好像在沉思的样子。如果给他配一支烟和一个黑色高领衫，也许他就能在乡村咖啡馆里朗诵诗歌了。“您有什么事吗？”

    “杰瑞，我是——”

    “您肯定找错地方了，我不是杰瑞。”

    “你看起来很像杰瑞啊。”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对不起。”他边说边要关门，“我现在确实没有时间。”

    “你确定，杰瑞？”

    “我已经告诉你了——”

    “你认识凯西·卡尔佛吗？”

    好像隐情被人发现了，他的脸色一变：“这，这是什么意思？”他慌张地说。[NextPage]

    “我想你认识她。”

    “你是谁？”

    “我叫米隆·波利塔。”

    “我应该认识你吗？”

    “嗯，如果你是个篮球迷的话……事实上，你不是。但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无可奉告。”

    没有再浪费时间，米隆掏出了那本杂志：“你肯定认识这个吧，杰瑞？”

    瘦子的眼白增大了十倍，看起来好像在一张拉长的脸上摆着两片韦奇伍德陶瓷：“你认错人了，再见。”

    他“砰”地关上了门。

    米隆耸耸肩，回头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怎么样？”杰西卡问。

    “我们让他感到不安了。”米隆说，“让我们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社区的报刊亭。

    温还记得，原先“报刊亭”这个词总是勾起他的怀旧之情，如今已经不再是了。任何街道，任何角落，任何城镇都是这样，糖果、报纸、贺卡，还有色情杂志，孩子们可以随意拿着一根巧克力棒，将摊上的书报饱览一番。色情成为了美国生活的必需品，里面是赤裸裸描写性行为的色情文章。相比之下，《藏春阁》好像是非常正常的杂志。

    温走到了彩票机后面的报刊亭主人面前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什么事？”

    “能否告诉我，您是否有最近一期的《高高潮》、《基斯》、《今天愉悦》、《鞭挞》、《女阴》和《小酌》？”

    一个年长的女人在旁边吸了一口气，然后给了他一个白眼，温冲她笑笑。“让我猜猜看。”他说，“1926年6月，星期一，你曾获得‘本月最佳玩伴’的称号？”

    她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去那边看看。”那个男人说，“在漫画书和迪斯尼的影带中间。”

    “谢谢。”

    温找到了三本——《高高潮》、《今天愉悦》和《女阴》。他又去了其他三家报刊亭，又找到了《鞭挞》，但没有找到《基斯》和《小酌》。最后，他终于从42街的一个叫金·戴维色情宫殿的店里找到了这两本杂志。这个店门前有一个很明显的大招牌写着“24小时营业”，非常方便。温本来以为自己见识已经很广了，但是这个“宫殿”里的书刊和照片证实了他的生活经验和想象力都非常有限。[NextPage]

    温走出“宫殿”时，已经将近中午了。真是一个有效率和受教育的上午！

    胳膊上夹着八本杂志，温打车到市中心去。他坐在后座上翻阅起了杂志。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不错！”他大声说。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耸耸肩，继续专心看前面的路。

    回到办公室后，温把杂志摊在了他那张极其宽大的桌子上，他很仔细地研究、比较。不可思议地，他的怀疑被证实了，跟他所想的一样。

    五分钟后，温把杂志放到了抽屉里，然后给埃斯波兰萨打电话。

    “米隆回来后，让他尽快到我办公室。”

    （编辑：郭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