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哈兰·科本

    欧图·伯克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他的谈话游戏又升级了。

    “来吧，米隆。”他着急地说，“我敢肯定咱们在这一点上能够达成一致，我们都各让一步。泰坦是一个团队，更何况，我希望大家都在一个团队里面，也包括你。米隆，让我们真正地团结起来，你说呢？”

    米隆·波利塔把手指搭成塔尖状——他以前从哪儿曾经看到一种说法，这个姿势让人看起来感觉你在思考。事实上，米隆觉得这种说法很可笑。

    “欧图，我的要求并不多。”米隆说，他已经无数次地将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推了回去，“也许我应该这样。但是，我们做出的让步已经够多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欧图不停地点头，好像他听到的是让苏格拉底都自愧不如的哲理。他歪了歪头，把一个很假的微笑给了他球队的总经理：“赖瑞，你觉得呢？”

    得到欧图的暗示，赖瑞·汉森用他那只布满汗毛的、像沙鼠一样的拳头狠狠地砸向会议桌：“波利塔，滚蛋！”他喊叫着，假装伸向匕首的刀柄，“波利塔，你听见了吗？你明白我的话了吗？滚蛋！”

    “滚蛋。”米隆点了点头重复道，“我听到了。”

    “你跟我装傻，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啊！嗯？回答我。他妈的！你这个浑蛋。”

    米隆看着他：“你牙缝里卡了罂粟种子了。”

    “他妈的浑蛋！”

    “你生气的样子真漂亮，整个脸都散发着光亮。”[NextPage]

    赖瑞·汉森的眼睛睁圆了，他扫了一眼自己的老板欧图，然后回到了米隆身上：“现在没人能帮你，你他妈的放聪明点儿。”

    米隆什么都没说。事实上，赖瑞·汉森说得一点儿没错。米隆已经脱离了联盟，他当运动员经纪人已经两年了，他的大多数客户属于边缘球员——是靠着运气入选的，能力刚好达到联盟对球员的基本要求。美式足球完全不是他的专长，他只有三个NFL（美国国家足球联盟）的球员，其中只有一个是主力选手。现在，米隆面对的是三十一岁的青年才俊欧图·伯克，他是NFL最年轻的老板；还有赖瑞·汉森这个球队经理，一个前美式足球传奇人物。现在他们正在谈判一桩生意，不论是在米隆并不丰富的经纪生涯中，还是在NFL的历史上，这都将是一桩最大的新球员合同。

    是的，他——米隆·波利塔，拥有克瑞斯汀这个最热门球员的经纪权。克瑞斯汀两次获得全美大学最佳球员海斯曼奖的“最佳四分卫”，连续三次被美联社与合众国际社评为“联盟一流球员”，连续四年获得“全美优秀球员”的称号。另外，他更是经纪人们梦寐以求的人才。因为他是一个漂亮的、有礼貌的、会说话的白人（嘿，肤色可是很重要的）。

    所有这些优点集中到一起，就是米隆手里的克瑞斯汀。

    “先生，提议在桌子上。”米隆继续说道，“我想这很公平。”

    欧图·伯克摇摇头。

    “胡说八道！”赖瑞·汉森喊道，“波利塔，你这个白痴。你毁了这个人的职业生涯。”

    米隆伸了伸胳膊：“来个团队式拥抱怎么样？”

    赖瑞正要再骂一句，欧图举起手来阻止了他。赖瑞当球员的时候，迪克·巴特肯和雷·尼奇克都不能用身体阻止他。现在，一个一百五十磅重的哈佛毕业生一抬手就能让他安静下来。

    欧图·伯克的身体向前倾斜了一下。他继续微笑着，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继续进行眼神交流——仿佛安东尼·罗宾1的人生激励访谈节目再现。该死！这种做法让人不禁有些忐忑不安。欧图个子小小的，看起来身体很弱，而且他的手指是米隆见过的最小的手指。他的深色头发像重金属摇滚乐手的一样长，一直垂到肩膀上。他的娃娃脸上长着可怜的几撮儿山羊胡子，好像是用铅笔描出来的。他抽着一支很长的烟，或者仅仅是因为手指太短所以显得烟很长。

    “米隆。”他说，“我们理智地谈一谈，行吗？”

    “理智些？好的。”

    “很好，米隆。这样才对你有利。事实上，克瑞斯汀尚不知名，他的实力也未经过检验，他甚至还没有穿过正式的比赛球衣。这可能是本世纪最失败的投资。”
    赖瑞哼了一声：“你应该知道吧，波利塔，投资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球员就会输光！”

    米隆没理他。他早就听过这种侮辱的话了，再也不会为这种话烦恼了，任凭再多的冷眼冷语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我们现在讨论的可能是历史上最有希望的四分卫候选人。”他坚定地回答，“你做了三桩生意，放弃了六个球员，就为了得到他。如果你认为他没有价值的话，你不会这样做的。”[NextPage]

    “但这个提案！”欧图打断了他的话，抬起了头，好像在找更合适的词语，“不合理。”

    “就像是一堆废话！”赖瑞补充了一句。

    “这就是最终的决定。”米隆说。

    欧图摇摇头，脸上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笑容：“先不提这个了，好吗？我们可以从每一个可行的角度看。你对这一行还不了解，米隆，你以前是个一直希望得奖的运动员，转做经纪人这一行来寻求发财的机会，我非常尊敬你。你什么都想尝试一下，我很佩服你，真的。”

    米隆有点失落，他本来可以告诉欧图他们俩实际上年纪相仿。但是他也很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如果你在这次交易上面犯了错。”欧图继续说，“就可能毁了你的事业。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很多人已经认为你没有能力掌握这么重要的客户。当然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你很机灵。但是你做事的方式……”他摇摇脑袋，好像一个老师对喜欢的学生不再抱有希望了。

    赖瑞站起来，怒视着米隆：“你为什么不给这个孩子提供一点好建议呢？”他说，“让他另外找一个真正的经纪人吧！”

    米隆认为这两个人是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实际上比这个更糟糕。赖瑞·汉森还没有说那些对别人的母亲很下流、很难听的脏话。比起白脸来，米隆更喜欢这个红脸。赖瑞·汉森属于正面进攻，很容易识破和防守；而欧图·伯克则是一条隐藏在草丛里的蛇，一不小心就让你踩到。

    米隆说：“那么，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我想你的顽抗是不理智的，米隆。”欧图说，“也许这会玷污克瑞斯汀给人留下的健康形象。损害到他和我的这次签约，你们两个都将失去一大笔钱。米隆，你不想放弃钱。”

    米隆看看他：“我不想？”

    “是的，你不想。”

    “我把它写一下行吗？”米隆用铅笔开始描画，“不想……放弃……钱。”他对着两个人笑了，“我今天还是哪天就把钱带来？”

    赖瑞嘟囔说：“真他妈的狡猾。”

    欧图的笑仍然固定在脸上。他说：“如果我有这么勇敢，我想克瑞斯汀可能想更快点来。”

    “哦？”[NextPage]

    “那些人对克瑞斯汀·斯蒂尔的前途很怀疑，就是这些人。”欧图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他们认为他可能与那个女孩的失踪有关。”

    “啊？”米隆说，“不仅仅是这样吧。”

    “什么意思？”

    “你开始诽谤人了，一秒钟以前我觉得自己要求的并不多。”

    赖瑞·汉森向米隆竖了一下大拇指：“你以为我们坐在这里是他妈的在拍电影吗？你对克瑞斯汀以前的女朋友有什么合理的看法，这是关系到他的大众形象的核心问题。”

    “卑鄙的谣言！”米隆打断他的话，“没人相信他们。如果这个谣言有什么意义的话，那他们会让公众更加同情克瑞斯汀。还有，不要把凯西说成荡妇。”

    赖瑞扬了扬眉毛：“好，好，我们是不是过分敏感了。”他说，“为这件无足轻重的事情生气。”

    米隆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五年前认识了凯西·卡尔佛，那时她读高中二年级，已经是一个美丽的姑娘了，长得跟姐姐杰西卡很像。十八个月前，凯西从雷斯顿大学神秘地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身上集中了媒体喜欢的所有素材——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球星克瑞斯汀·斯蒂尔的未婚妻、小说家杰西卡·卡尔佛的妹妹，此外，一个强有力的线索表明她曾遭遇性侵犯。媒体疯狂了，他们像贪婪的饥民一样围住餐桌，随时准备进攻。

    （编辑：郭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