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钊

　　如果记得不差的话，我应该是看过一幅很有趣的相片。一只鸭子翻着白眼，摇摇摆摆地走过马路，它的两边是一长排停下来的车龙。驾驶员的手支在窗户上，满脸认真地注视着这只旁若无人的小家伙。这实在是一个构思巧妙的瞬间，看着让人心里有些暖意。

鸭子的脚掌正举着，小脑袋微侧，两眼翻白，一副胜似闲庭信步的样子，很让人怜惜。不过，让我回味不已的并不是这只傲慢中一丝笨拙的鸭子。这样乱闯马路的鸭子我的身边多的是，我还见过许多不同的肇事者，比如鸡，猫，以及大大小小的狗，每一个的神态都各自迥异，要描写起来一定可以写满好几张纸。——当然，聪明的你大概就知道，我想说我见到的都是死的。——这种场面血腥、暴力，大城市里的人见得不多，实在是比较令人遗憾。描写起来虽然不费事，却没什么美感，也就暂且撂下吧。

其实，让我记忆深刻的关键并不在于这样的不同，而是因为那张相片里纯粹是异国的风景。

一整排的车子，既不是因为红灯，也不是因为交警。并没有人舞着旗子指挥，司机们从容地坐在驾驶室里候着，没有人夹塞，没有人狂摁喇叭。这样的画面，不知道摄影师怎么碰得到呢？我宁愿相信它是设计好的假场景。

我想起我见惯不怪的场面：满街的行人和摩托车、公交车、小轿车堆着，喇叭一声声响着，驾驶员扯着脖子从窗户里探出脑袋骂娘，交警声嘶力竭地吆喝着，协管员挥着旗子吹着哨子劝告攀爬护栏的行人……

据说，仅仅是因为我们的路太窄。然后，市政部门就理直气壮地拓呀，拓宽呀，一遍一遍地，周而复始；

又据说，是因为我们赶时间。为了与时间赛跑，我们匆匆忙忙地奔跑，踩油门，目的是赶去办公室悠闲地泡茶、看报，赶去赴宴，赶去三缺一救场，赶去一睹某名星的风采，赶去……当然，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效率就是生命。赶英超美，这是我们的新传统，我们似乎没有理由不赶时间。

我不知道我们争风夺秒都夺回了些什么。夺回了最脏乱差的称号；夺回了堵车最年逼的城市称号；甚至夺回了礼宾最隆重、世界上最好客民族的称号：封锁了主要通道，几十万人为贵宾让路，让你想不崇拜自己都很难。

在没有大员巡视的日子里，我们就追着，赶着，谁也不肯让谁。一让，你就失去了前进的机会，就显出了你是孙子。从容，耐心，排队，遵守秩序……都见鬼去吧，那是别人才要做的事情。

想想，忽然觉得很悲哀。

　　（实习编辑：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