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丽华
费曼到康奈尔去教书的时候,正是他私人生活比较郁闷的时候。他太太早就去世了,他在罗沙拉摩斯研究原子弹的时候,生活颇为枯燥乏味。现在他来到康奈尔大学任教,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参加那里的社交晚会。但是他和每个女孩子跳舞,都只能跳一次,当下只曲子响起,他约那些他曾经与其跳过一曲并颇有好感的女孩子时,她们往往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费曼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长相应该说可以啊,风度气质也自不必说,要知道他曾被按摩院请去画过裸体画的,还曾在巴西桑巴乐团担任过鼓手。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他反复琢磨,觉得问题出在跳舞时他和女孩子的对话上:
女孩问:你是大学部的,还是研究生部的学生?
费曼答:我是教授。
女孩问:你教什么?
费曼答:理论物理。
女孩问:你大概还研究过原子弹呢。
费曼答:是呀,战时我都待在罗沙拉摩斯。
费曼想必是这些类似夸口的自我介绍吓跑了女孩们。所以下次再跳舞时女孩问他基本情况,他就来如下这些模模糊糊的回答。
女孩问:你是新生吗?
费曼答:不。才不呢。
女孩问:研究生?
费曼答:不。
女孩问:那你是干什么的?
费曼答:不。我不要说。
这样女孩就会无限追问下去。还满怀同情,以一学姐口气告诉他不要因为自己是大一新生就觉得尴尬。没有关系的。并且还会跟他继续谈下去。至于后来的故事,大家可以去读一本叫《别闹了,费曼先生》的书。而我在这里想说的是,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像费曼那样装得像个笨蛋呢?!在很多时候,我们出席一些较为陌生的场合,和一些陌生人在一起,我们尽量装得弱智一点,懵懂一点,尽量装得一无所知,这将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让对方天南海北、夸夸其谈,自以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知道的,成了你知道的;他不知道的,你也不必急于告诉他。他不觉得你自私,倒觉得你深沉,善于倾听,何乐而不为呢?!
后来有一天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费曼家的电话响了。费曼很生气,他质问对方"为什么这时候打电话来烦我?" 对方告诉他他得了诺贝尔奖。但是费曼说那你为什么不等早晨再告诉我呢?就拔掉了电话线。可是他发现他睡不着了。就重新把电话线接上了。线接上后马上就有电话打进来,是《时代周刊》的记者。费曼觉得事情会越来越麻烦,就让对方出主意,看看怎么才可以不去领这个奖。记者也想象不出有什么办法,他认为乖乖去领奖是减少麻烦的最好办法。
费曼这个奖自然是去领了。我想如果他再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个陌生的女孩跳舞,他在说过:"我是教授。""教理论物理""战时我都待在罗沙拉摩斯。"之后,女孩再要问他:"说不定你还得过诺贝尔奖呢。"他回答:"是啊。诺贝尔物理奖。"那之后会怎么样呢?这个女孩还会等到这支舞曲跳完吗?
(编选:田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