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诺瓦蕾
1960年出生,是比利时瓦隆-布鲁塞尔大区联盟的杰出艺术家,自2006年起成为比利时布鲁塞尔国家剧院合作艺术家、比利时皇家学院成员。她在“舞蹈电影”(Dance Cinema)领域成就斐然,作品曾在纽约、伦敦、巴黎等地巡演。
米歇尔·诺瓦蕾作品《境外》在北京保利剧院演出。
融合了舞蹈、戏剧与电影的《境外》,是2015北京国际女性戏剧节上最抢眼的节目,其编舞、导演和编剧米歇尔·诺瓦蕾(Michèle Noiret)是来自比利时的知名舞蹈家。在《境外》的舞台上,布景犹如一座变化万千的摄影棚,五位舞者和一位摄影师穿梭其中默契配合,将舞台空间无限延伸,而观众则如同在剧场里观看了一部90分钟的悬疑影片。
如今,似乎“舞台电影”已不是什么时髦的概念,远的有英伦名导凯蒂·米歇尔(德国邵宾纳剧院《朱丽小姐》的导演),近的有北京青年导演王翀,都是热衷在舞台上把玩影像的好手。但诺瓦蕾的《境外》仍然使人惊艳,是因为舞台上的表演和布景、预先拍摄好的影像,以及现场实时摄制的画面,与故事的进程严丝合缝,影像与舞台的界限全然模糊。谈及近些年影像在表演艺术领域的蔚然成风,诺瓦蕾淡淡地说,“在欧洲刚开始跳舞的时候,我就不处于潮流之中,只不过后来大家都做起了影像”。这位现年55岁的舞蹈家,首部联结舞蹈与影像的作品早在1996年就问世了。
结识先锋作曲家
我认为斯托克豪森是个真正的天才。他对我舞蹈的限制几乎是苛刻的。
诺瓦蕾12岁开始学习古典芭蕾,15岁考进法国舞蹈大师莫里斯·贝嘉在布鲁塞尔创办的贝嘉手印舞蹈学校。入学第一年,她结识了作曲家卡尔海因兹·斯托克豪森,从而开始了他们长达三十年的合作。斯托克豪森是二战后欧洲最重要的先锋派作曲家之一,他将电子乐、世界音乐引入严肃音乐的作曲,对后世影响深远。“我认为斯托克豪森是个真正的天才,但他对合作者要求极高,我也一直在学习如何与他合作。我曾以他的音乐创作了一部9分钟的独舞,用了三年时间。他对我舞蹈的限制几乎是苛刻的,让我很不喜欢,有时很抵触,但又吸引着我”。
在诺瓦蕾18岁那年,斯托克豪森让她学习13个看似呆板的动作,“作曲家对动作并无概念,那些动作说白了就是音符,比如有钢琴步、小号步、还有三连音。因为乐谱上的音符本身就蕴含了空间编排。我的舞步要紧跟乐谱,乐谱给我唯一的自由就是从某一点到下一点可以怎么走过去,但那些点都是确定的”。诺瓦蕾不希望受动作牵制,让动作进入身体,成为自己的本能,最终连贯起来成为独特的舞蹈语汇。1997年,她创作了代表作《斯托克豪森独舞》献给这位伟大的作曲家向其致敬,“这支舞是我送给他的礼物,是非常私人化的作品。因为与他合作,一扇大门被打开了”。
因为斯托克豪森,诺瓦蕾的舞蹈生涯看来与其他舞者不太相同。她并没有在舞蹈学校毕业后按部就班地进入舞团,再从舞者一步步做到编舞。因被斯托克豪森选中合作,她早年就开始了编舞,毕业后创办了自己的舞团,同时保持与作曲家的合作。
舞蹈偏好使用影像
摄影机是重要道具。因为舞者的表情,特殊的角度都只能通过摄影来表现。
诺瓦蕾说,她作品的关键词是“迷宫、变形、情感、直觉、欲望、激情、快乐”。《境外》的多线索叙事,现实与梦境的交错,暗黑迷离的氛围营造,令人联想到大卫·林奇式的悬疑电影。尽管她出身于古典芭蕾,但芭蕾在她的作品中却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她喜欢把舞者以角色命名,通过动作讲述故事。
《境外》中有客厅、卧室、审讯室三个可移动空间,布景被演员推来推去,空间真实的样子已难以辨别。影像的介入则模糊了舞台空间与现实空间。“在我的工作中,摄影机是重要道具。创作之初我就和摄影师合作,因为舞者的表情,特殊的角度都只能通过摄影来表现。比如这是我的手的特写,摄影师拍我的手,观众不仅能在台上看到舞者,还能看到手的表情。但这个难度在于手稍微一动就出镜了,所以需要舞者与摄影师配合无间”。
影像使诺瓦蕾着迷,她说她希望离舞者近一点,近到可以看清表情。“与摄影机合作丰富了我的舞蹈,影像让舞台有了更多的维度,也给我一些可能性去拓宽剧场的疆界”。
诺瓦蕾提到她童年时喜爱昆虫,“那是一个令人惊奇的微观世界,我看到花园树上的蜘蛛,织出漂亮的网。为了观察蜘蛛,我给它们食物,期待它们来吃,观察它们的动作”。对她来说,偏好使用影像也是为了探索未知,就像“我很喜欢昆虫,我觉得生命之所以有趣恰恰在于这些我们未知的世界”。
■ 对话
我喜欢我的角色 在台上像普通人
记者:你的首要身份是编舞,《境外》你是从舞蹈、故事还是影像着手创作的?
诺瓦蕾:我从一个主题出发,故事说的是一对夫妇受邀去参加一个家庭晚宴,两位男士认出了彼此,你会知道他们的过去有些交集,可能是令人不舒服的关系,后来一个人离开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大家发现他们曾经可能是在监狱相识,掌握领导权的一方可能是警察或军队。卧室的一段戏灵感来自于奥逊·威尔斯的电影《审判》(改编自卡夫卡小说《审判》),影片开始是一个人在睡梦中,突然有人破门而入将他带走,这样的事今天在世界上仍时有发生。
记者:整个创作过程是怎样的?
诺瓦蕾:这是一个很杂乱的点子,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去预设结果。我和灯光、音效、舞者等所有创作者先是一起做了两周即兴创作,然后我依据布景模型开始做剧情分场,就像电影那样。我创作本身首先是空间,我的空间是和布景紧密相连的,布景和人的身体都有一个建筑性的存在,我在创作中让舞台布景的建筑性和人的建筑性变形,最后成为另一个样子。
记者:你编排的动作看似是由日常动作发展而来,但同时很有戏剧性。你的舞者训练背景是什么,你对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诺瓦蕾:其中一些人是古典芭蕾背景,也有现代舞背景,还有的学过瑜伽、太极。现在欧洲舞者的训练背景通常很复杂,他们碰到不同的编舞,每一个编舞又有不同的动作方式。我自己虽是学芭蕾,但也一直在努力去除身上残存的芭蕾痕迹,否则你看起来就是一个芭蕾舞者,而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角色。我喜欢我的角色在台上看起来就像普通人,肢体是自然的,即便他们拥有很多技巧。我们的动作都与主题相关,与故事主旨相关。从我开始编舞起,我关心的就是怎么表现我的所想,怎么与众不同,而不仅仅是动作和线条漂亮与否。我也爱看芭蕾,但并不满足于只做那些。
目前世界处于全球化的趋势中,我们做艺术要保持自己的独特性和独立性。有人问我说,那么芭蕾对舞者还重要吗?我认为你要了解你的历史,因为没有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然后再去创造你自己的东西。
(编辑:王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