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年鉴2014”共有132位艺术家入选,系统地体现了中国当代艺术2014年的年度整体成果。为了让更多的公众更好的接触和了解中国的当代艺术,北京文艺网特此选择部分艺术家为您进行详解,因受各种因素影响其中部分艺术家个人作品并不一定是入选“中国当代艺术年鉴2014”之作。
谭平,1960年生于中国承德;籍贯:山东烟台;1984年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获学士学位;1984-1989年为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讲师;1989-1994年获得德国文化艺术交流奖学金,就读于柏林艺术大学自由绘画系,获硕士学位和Meisterschule;2002-2003年任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院长、教授;2003-至今为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教授。
绿色 2004年作
我的作品是从一个圆的基本图形逐渐过渡与微观的细胞相融合,在宏观与微观之间寻找确切的位置。图像的形式从大的充满空间的圆,渐渐分解成为游动的点,不断游离于这种时间与空间的不确定的平衡中,通过色彩的一次次覆盖,将表层的图像逐渐隐到后面,最终消失于涌动之中,在平面艳丽的色彩后面,有另一个深度与层次,有着暗示与隐喻,意义与象征。——谭平
谭平迄今为止的艺术之路,按照主体(创作意识)、客体(表达对象)和载体(物质材料)的关系,可以大致分为“画它”、“画我”、“我画”和“画画”四个主要阶段。
旷工系类001 1984年作
矿工系列002 1984年作
第一阶段:“画它”(1984——1987年)
这是谭平创作的初始与起步阶段,是一个出身学院的艺术家对周遭世界的反应与表达,静物、风景和人物等主题既是对学院语言训练的发展和延续,而冷静客观的态度、简洁质朴的叙事方式以及越来越倾向于形式主义的造型语汇,却也开始成为他最终脱离学院写实体系的开端。这一阶段的作品中,可以看到谭平借用各种习得的视觉资源所进行的丰富尝试,他在不同的作品中运用了写实的、诗意的、隐喻的、象征的、叙事性的、符号化的语法,版画和油画创作并行不悖。这一阶段中,“它”(即“他者”)的地位是相对突出的,创作主体的个性比较模糊,物质载体并不是特别稳定,所表现的客体内容也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
长城 1987年作
矿工系列003 1984年作
“记得我刚到美院的时候,特别愿意与年龄大一些的师哥在一起,像夏小万、曹力等,他们的绘画以及思想特别活跃。他们对新的绘画形式比较感兴趣,这在当时是非常新鲜和前卫的。我入校前主要是画素描、色彩,对新的艺术语言了解很少,更无从谈起中国的“当代艺术”。与他们在一起,很快地了解了很多新的东西,在其他同学还在做“现实主义”绘画的时候,我就开始把所谓创作中的“题材”去掉,注重画面的形式和意境了。
当时我翻的最多的画册就是《世界美术全集》,特别是基里柯的作品对我影响很大。我一看到他的作品就非常喜欢,感觉他的作品有一种超现实的东西,有种深度和象征性。从那儿开始,我的绘画注重画面后面的东西,逐渐地把表层的东西,一层一层的去掉,使画面变得冷静,但是这种冷静还是有感情的。”
无题003 1990年作
无题004 1990年作
第二阶段:“画我”(1987——2003年)
这个阶段是抽象创作的开端,起始于版画和素描,最终在油画布上完全发展成熟。借助一系列色块、线条、黑白关系、空间秩序的重叠组合与各种物质载体的实验,谭平在画面上开拓出纯粹而空灵的视觉世界。创作语言和手法的逐步明确,对他来说是一个基本问题得以解决的重要象征,以1990年代初期一系列纯抽象的铜版画为标志,他彻底告别了写实与表现,全部创作指向已集中到视觉探索的朴素目的上来。开始纯抽象创作后,他的绝大多数作品都被取消了标题,代之以《无题》、《素描》或纯粹的作品尺寸数字等没有任何指涉意义的文字。在这一阶段,谭平的主体意识已经明确,“自我”的地位越来越凸显出来,作品的物质载体呈现出日益强大的创新能量,所表现的客体主题也逐步走向形而上和精神性。
素描004 1996年作
素描005 1996年作
素描006 1996年作
“我的艺术道路是一个一点点变化的过程,不是哪天突然想做抽象了。它是从一种现实主义的创作开始变化,逐渐地摆脱束缚,寻找自由这样一个过程。
无题002 1997年作
无题008 1997年作
80年代,我对抽象绘画只是盲目的喜欢,其实对康定斯基、蒙德里安并不理解,因为那个时候没有很好的文字来描述这种抽象艺术,只有一本小册子(赫伯特·里德HerbertRead的《西方现代绘画简史》),是关于现代艺术的书,其中有很少篇幅介绍康定斯基和蒙德里安,说得也很抽象。
当时我做的抽象绘画是偶然的情况下的一种发现,这种发现还是从形式感出发的,就是腐蚀完之后出现残破的感觉,这种残破本身就是一种形式感,今天看来,我觉得和抽象关系并不是非常大,或者说只是抽象艺术的开始。
无题012 1999年作
无题014 2000年作
出国对我的抽象艺术影响是挺大的。因为到了德国之后,你会发现你突然被扔到一个抽象的环境里面去,在柏林,有80%的画廊都在卖抽象艺术。再一个柏林艺术大学的很多课程对我的艺术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就是从德国开始,我尝试着不断地在绘画本体语言上探索——不是画什么,而是怎么画的问题,尝试发掘语言本身的极限。这些对抽象语言的理解和训练,是国内很多艺术家都缺少的过程。
无题015 2000年作
无题 2003年作
这就是艺术逐渐变化的过程,开始时要把对象画得像,其实是受束缚的。当有能力可以画得像了,就开始试着强化自己的感受,开始尝试着变形。再往后就会追问,仅仅是变形够吗?开始更加关注自己感受的表达,这时对象就更弱,画面感会更强。最后创作者会自问,我为什么要画他呢?为什么作品本身不能直接对线条或者颜色有所表达吗?这个时候,画谁就变得不重要了,画面有色彩、线条就够了。当创作者达到这个境界时,创作者表达的也不再是色彩和线条,而是自我。这是一个不断自由表达的过程,但是这个过程不是说可以随便画,有很多人受过多年的严格训练之后,根本无法自由地表达,他只能遵循固有的创作格式。所以自由不是说给你,你就可以自由的。所有这些都需要过程,很多东西还需要时间,这并不是一个瞬间的改变。”
节奏 2003年作
运动 2003年作
第三阶段:“我画”(2003——2013年)
经历了父亲的病痛与治疗,谭平第一次对癌细胞的形象有了切身体验,在此前后他的画面上开始大量出现各种圆形线条和一系列圆形变体符号的复杂组合,他开始以书写性的笔触和色彩直接画出对生命和时间的感悟。在视觉形式上,这种感悟体现为对画面表达方式的全面调整,涂绘、叠加与覆盖行为的循环往复成为这一阶段谭平油画创作的突出特征,许多作品的最终视觉效果是被覆盖十次以上的结果。在与油画交错实施的版画创作中,谭平还开始了以单幅作品占领大型空间的尝试(《+40M》、《-40M》,2012年)和与绘画有关的观念实验(《一杯》,2011年)。在这个阶段,谭平更重视主体意识与客体内容的深层次结合,“自我”和“叙事”是高度统一的,物质载体在稳健的实验中继续发展。
+40m/木刻/20x4000cm/2012(悬挂展示)
“艺术最重要的也许永远不是形式的问题,而在它是否是来自于你内心的能量。有时候是恐惧,有时候是痛苦,这些都有可能,你的作品就是你能量的释放,它让你的绘画不只是让别人去欣赏,而是被感动。我在那个时期的很多圆,其实就是细胞,甚至可以说就是癌细胞,在我的内心里它们是一个一个非常具体的“物质”。“抽象”这个词有时候是很不准确的,即使我的作品看起来是抽象的,可是,这也只是对别人而言,它是无法识别的,对于我来说,它是一个非常微观的“具象”。
无题 2010年作
无题001 2005年作
“癌细胞”在我的创作中包含三个阶段,起初是比较具象的癌细胞,在表达一个生命体不断成长的过程;父亲手术后身体逐渐康复,我心理层面的恐惧也慢慢褪去,微观物象强烈的视觉感受在画面中转而成为星空的感觉;之后在中国美术馆的一划,在别人看来是一条线,实则是一个大圆,围绕中国美术馆的圆厅划一条线围成一个大圆。这一个空间中的大圆带给我的内心一种解放的感觉,解放了圆的问题,也解放了自己。”
素描001 2014年作
素描002 2014年作
第四阶段:“画画”(2013年以来)
以主体、客体和载体的对应关系来看,谭平的创作历程可分为四个阶段,而从进入纯抽象的形式语言算起,谭平个人风格的演进则可分为三个重要方向:从起始于以涂绘和覆盖为主的形式语言,经由对线描和书写性的充分强调与重视,最后达成了涂绘和线描同等重要的平衡。“画画”这个阶段最初始于2013年以来的一系列木炭条素描,而后成功地实现在画布上,是谭平最新的转型,这一时期的作品打破了他此前对画面每次进行全面涂绘和覆盖的习惯,笔触和色块更加随机性的、不确定的排列组合,画面在不断割裂和重组的过程中达成了面与线、形与色、空间与时间等诸种因素的全新互动与平衡。这个最新阶段的出现,象征着主体和载体的完美融合,“绘画”和“自我”已经达成物我两忘的境界,画面所试图表现的客体已不再重要,并处在渐行渐远的趋势中。
“对我现在这个阶段来说,其实既不是画我所看、所知的,也不是画我内心所想。画我所“什么”是有对象的,无论是“画它”,它是一个实物,还是一个概念,象征性的东西;还是“画我”,是一个想象的东西。“它”都是有对象的。
素描003 2014年作
没有对象,就不再是画什么。画什么,是一个投射的状态。而“画画”,“画”是一个动词,一个过程,是一个很主体和个性化的过程,是一种认同感。在当代艺术的范畴里面,有非物质化的趋向,取消一个物质化的结果,要一个过程的体验。
总有人问我,为什么还要画,我也会经常反问我自己。这个问题看起来很难,又似乎无需思考,因为答案真的很简单,画是我的专业,似乎也是生理需要,更是我之所以是我的一个必需。有人说,艺术就是消遣,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画画。但是于我而言,艺术还真不是闲来无事的消磨,它是一种必需,是我生命中寻求内心平衡时,一个非常重要,不可或缺的砝码,倘若缺失了艺术这个砝码,我会失衡,会变形,我也就不是我了。”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