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淼是一个很各色的人物，也可以说是“不是什么人物的人物”。如今这世界到底是不是人物，大伙说了算。“各色人物”是大家对他的褒称。

　　在大学里教书，学历不高是难堪的事。但在社会实践中，有学历没本事更是难堪的事情。为了证明自己，蒋晓淼八年前一年中办了四个大展，春、夏、秋、冬，真、草、隶、篆，电视台跟踪报道了四季。作品铺天盖地，观者如云，煞是壮观！八年后，憋足了劲，一年间出了六本书。前五本是艺术性极强的书法专著，由权威专家题名作序。专业书、专业人、专业的名序。专业的话都由他们说了。剩下这第六本，是蒋老师山野游踪与社会实践的集成，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工作教学之外用书法为社会服务的一本记录，收录了近五年来二百多幅刻木、刊石、铸金的匾额、铭文及标志设计的书法作品。付梓在即，晓淼将书稿拿来请我为他审校把关，打开样书后，着实惊了我一下，内容涵盖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勾起了我件件往事，许多情绪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便想写篇文章抒发出来。左思右想，起了这么个响当当的标题。语言固然粗一些，就像是晓淼的外表；情感却是真诚火烈的，像是晓淼的内心。

　　和蒋晓淼相识有十大几年了。一直想为他写点东西。多少次，焚香沐浴、正襟危坐，题目都想好了，叫蒋晓淼的“风花雪月”或“春夏秋冬”。拿起笔来又放下，觉得不过瘾。这些词语用在晓淼身上，总有盲人摸象，管中窥豹的感觉，不能现其性情。就说我与他的初次相识，就有很好的写头。幼时看武侠书，常看到这样的情节；两个好汉缠斗在一起，百十个回合未见输赢，突地其中一个跳出圈外，一报姓名，原来是“杨制史”和“鲁提辖”。于是立刻化干戈为玉帛，成了朋友。大英雄尚且如此，况于我们凡人乎。我和晓淼比这更直接，一见如故。交情仿佛是我们上辈子的事情。

　　蒋晓淼的行为举止令人称羡的地方很多，因为谈的是书法，所以不能跑题太远。且说第一次去晓淼家中看书法，便惊呆了。他能把《道德经》用浓淡枯润叠写好多遍。几万字啊，看着都眼晕。在当今浮躁的社会中，下这么大功夫的人还真是罕见，不禁从心里叫绝。从那时起，便做了他的铁杆粉丝。就像当年鲍叔牙追捧管仲，杜少陵崇拜李白一样（请宽恕我用历史上的大能人做比方，本想低调一点，怎奈韦小宝那厮目中无人，连康熙皇帝都不真正放在眼里，实在是提不起来呀）。

　　草书 《心经》

　　保定城东“欢喜地”是个很欢喜的地方。各路人物纷纷来此，煮茶论英雄，实为茶界江湖。对晓淼的评价却很统一，几乎是有口皆碑。有人说：“蒋老师宽容大度，良师益友。”有人说：“蒋老师严谨向上，中正仁和。”有人说：“这家伙刀子嘴豆腐心，刻薄之中见平易，草莽里面有逸气。难得的好兄弟！”。和晓淼熟识的朋友，都敬重他的人品。孟子当年说的“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在他身上都有充分的体现。正如他为大型雁翎队群雕所书的《英雄赞歌》，那种凛然正气、大气磅礴、雄浑刚劲，远非常人可及。“聚如山丘，散如风雨，迅如雷电，捷如鹰鹘”，这是《元史·郝经传》中形容用兵之道的句子。挪以评说蒋晓淼的书法却很合适。

　　“江湖”一词源远流长，响亮而又浑浊。古时泛指江河湖海，肆意纵横。早见于庄子“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后来人们较为熟知的，是武林豪杰所闯荡的世界。也难怪古龙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我所言之江湖并非指刀光剑影，是非纷扰的阴暗社会，而是说蒋晓淼性情的爽朗、笔墨的豪壮。我觉的“蒋晓淼的江湖”极为宽广，极为丰厚，贯穿了几千年的中华文化，仁义礼智信尽在其中。近年来有许多事情不可思议。太多的土豪，感觉都那么好，挺着肚子行走江湖，他说里面都是钱，牛的很。蒋晓淼最不屑于这种人，觉得不可思议。他常想，我昨天没向你借钱，今天没借钱，明天还不想借钱，你的牛从何来而呢？！我到觉得蒋晓淼应该是真正的牛人，因为他有能耐，论写字，真草隶篆无所不精；论人品，肝胆相照，心地澄明。

　　隶书 《心经》

　　在那个靠软笔来言情记事的年代，写字是文人的基本技能，是平而又平，俗之又俗的事情。只是近年来，某些文人的虚荣与贪欲将他捧上了所谓“象牙之塔”。使之酸腐又充满铜臭。题诗写字成了混名换钱的手段。在这方面，蒋晓淼的表现着实令人敬重。朋友们有事找到他，有求必应。无论你“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

　　以前读过一本书，书中有一个叫“赵四爷”的人物。记得那个作家写道：“赵四爷本名赵四，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愣是敢称爷。”读到这里我不禁叫绝。后来细想爷是什么？是一种格局，是一种气概，是一种顶天立地笑傲江湖的范儿。这种范儿，晓淼骨子里有。

　　杜甫曾说李白是个假的狂人。“不见李生久，伴狂真可哀。”这是他对李谪仙坦白而又贴心的评价。是深入了解后，发自肺腑的慨叹。我觉得蒋晓淼亦是如此。他外表粗犷豪放，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柔情，有如一朵孤花的抑郁和感伤。

　　篆书 《心经》

　　蒋晓淼的家乡是在华北大平原上一个最小的县城，有人形容小的连卖烧鸡的都不敢拉长声音叫卖，因为余音未了就出了城区。但据有阅历的长者回忆，当年的蒋家大院灰屋大瓦，楼台亭榭，鳞次栉比，有十来个集市那么大。但这一切都与蒋晓淼无甚关系。因为他出身在军营，上述所说的一切都与他相距甚远，风马牛不相及。在他早如幼小之时，血脉中便注入了军旅的侠勇。他父亲是个响当当的军人，这个在很小便背叛了自己大地主家庭的人，十五岁就参加了革命，经历了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屡立战功，开国大典中，在军乐团的方阵中接受过毛主席检阅，即便如此，也没脱出他家庭的烙印，后来的历次运动都让他沉浮在厄难之中。这些情况，认识晓淼多年他也未曾讲过，后来一次随晓淼回老家，看到墙上的老照片，才从老人口中获知。我也似乎找到了晓淼身上那种宠辱不惊品质形成的原由。

　　偶翻圣贤书，见到一段哲人的语录印象极深：“每一个世间生命的存在，无论多么美丽都无法逃脱季节枯荣的劫数，而能够永远绽放的唯有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智慧和我们的爱。因为他们的本质都是给予和生长。”

　　说了半天糙话，以此结尾，权作正经。

　　己亥秋月于借月山房

　　艺术家简介：　　
 
　　蒋晓淼，河北大学艺术学院实验教学中心主任、书法教师，保定市书法家协会 副主席，民革保定中山书画院副院长。

　　（编辑：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