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游移悬崖
我知道,撒哈拉的风沙再肆虐,也吹不散记忆里那一份怅惘的绿意。须臾间,恍惚还听到远处传来一曲清越飘渺的《橄榄树》,循声探去,我看见了那风中飞扬起的长发……
——题记
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虽然有时落拓、有时亮眼,但时至今日,有一份思绪就是那么安稳于记忆的阁楼之上。年深日久,那份记忆竟是益发的华美芳郁,它属于一位女子,一位像月光一样骄傲的女子,像沙漠一样荒凉的女子,像烟花一样寂寞的女子,她是谁?她就是三毛。
三毛在我的记忆里是绿色的,对,是绿色的。从少女时代的她喜欢袭一身苹果绿的衣裙开始,再到她行年渐长,那眸浅绿也随着她的脚步经过了风沙的洗礼,而渐次由淡转浓,最终定格为深邃而玄秘的橄榄绿。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她停不下流浪的脚步所追寻的颜色?但我知道,我有一份纯纯的思念,早已深陷在那橄榄绿中不停的流浪。
多少人曾和我一样,自从走进了她的文字,就很难再走出来,甘心随着她的脚步去踏遍万水千山;多少人也和我一样,感动于她平实的文字,感叹于她曲折的经历,感佩于她向往自由的热情。以至于在她离开我们二十多年的光阴里,她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依然是那么的笃定和清晰。
“我是一个像空气一样自由的人,妨碍我心灵自由的时候,绝不妥协。”离我们而去的三毛不知道,因了她的这句话,又有多少人就此卸下了曾经禁锢在内心沉重的枷锁,背起了行囊,甚至穷其一生去追寻生命真正意义的答案。
三毛也曾说过:“人的生命不在于长短,在于是否痛快活过。” 谁又能说不是呢?生命在呼吸之间,在得失边缘,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既然生,不妨傲然绽放,初时似莲开,草叶处处泛泥香;盛时如夏花绚烂,不凋不败。
这位女子,她的一生都在放逐和流浪中寻找归宿。特立独行的是她,温柔善感的是她,敢爱敢恨的是她,清醒明透的是她,背起行囊把灵魂放逐在沙漠,不言荒凉与沧桑的也是她。她的故事无需杜撰,她的一生就是一个故事,她的一生就是一个传奇。
“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三毛这样的经历和她的勇气。这究竟要怎样的清醒,才能将红尘看破,视繁华为落寞?
这位女子与一个异国的男子荷西,用六年的时间去错过,用七年的时间去相守,再用一生的时间来别离。可爱情并不是这位女子的归宿,爱情带给她短暂的温暖欢愉之后就舍她而去,留给她的是无尽蚀骨的伤痛和一颗破碎的心。这位坚强的女子,就是这样带着那种残缺的美,走遍了万水千山,用她独有的视角和敏锐的感知,给我们呈现了那么动人心弦的文字。
光阴到底为何物?每个人的归宿究竟又在何方?我们原本以为三毛这位饱经苍桑的女子,在与荷西分别后十二年的日子里,每日殇城伏案,墨染流年,用寂凉的笔,悠悠地诉说着风一般的往事,打发生命剩余的时间,就此臣服于命运的安排,接受光阴的凌迟。可我们错了,我们都猜错了,在她回到大陆了却一切心愿之后,以《滚滚红尘》为绝笔,在她最如日中天的时候,三毛决定了离开,离开这个繁芜喧嚣的凡世,舍弃了双亲和一切负累,把她四十八年的岁月抛到了尘埃之中,背负着她那盛世的孤单,又继续踏上了另一条寻找归宿的道路,用她的流浪来诠释着她的坚持。
三毛如此决绝的离世,让爱着她的人手足无措,让我们都来不及为她感伤,她就早已做好了决定和撒哈拉的风沙一起飘然而去,任谁也无法阻挡。临行前,她曾对母亲说过一句:“我觉得好累。”千山暮雪,万里征程,她已身心俱疲,她把珍贵的生命和一切的深情都交还给岁月,未来的那段时光水域,她亦不想再去涉足,世上的风景都看遍,人间五味皆尝尽,爱恨情怨已了断,还有什么值得遗憾,不能割舍的?
相信三毛一定是一位堕入凡间的天使,她选择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收拾好一颗支离破碎疲倦的心,离开了这个让她不再眷恋的红尘,去了一个她认为理想的国度。在我们还在寻觅中叹息,在我们感动中落泪的时候,其实这位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精灵,离去也成了一种必然。也许我们应该在心底为她祈愿,真的,如此也好,她那孤独的背影再也不必林立于风中。
薄幕初晓时分,一场冬雪又至,点点洒洒,漫漫扬扬,那素洁绽放的雪花,如同辞枝而落的花瓣缓缓飘落在我的心头,细香微度间,我分明又看到了,那幽幽沉沉的橄榄绿里隐现出一朵女子精致的灵魂,内心明了,我的思念也将如影随形,继续跟随着她,去流浪、流浪远方……
(编辑:李万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