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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丨没有人一出生就开始堕落

2018-11-02 10:15:13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福楼拜

   
我狂热地吸吮着她,她的身上满是汗水,跳舞之后很疲惫,身体发冷。我帮她盖上毛皮大氅,她就睡着了,她的手指和我的紧紧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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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妄自尊大的偏执狂


  染患梅毒之前,福楼拜就知道有梅毒这东西。1836年,15岁的福楼拜和母亲的一位女佣初试云雨,他写道:“快乐就像梅毒,太快就得到,并且损害你的身体。”后来他果真染患梅毒——可能是在巴黎求学时,梅毒也损害了他的身体。他在巴黎时穿着黑色衣服,配上白领结与白手套,即使是大清早上课也是如此。金黄色的长发飘逸,海蓝色的眼珠,身材魁梧,相当引人注目。他的穿着高雅,但是行为轻狂。他告诉一位朋友说,他曾经除夕夜在妓院与那里最丑的妓女性交,朋友在旁观赏,他说这话时嘴巴还叼根雪茄以示蔑视。可能是有位妓女把梅毒传染给他,算是报复吧。因此,本来性生活很活跃的他,1842年突然宣誓禁欲。根据各种资料显示,包括埃德蒙·龚古尔的《日记》,他真的禁欲好几年,不过1843年的信件也透露,他再度寻花问柳。


  1849年福楼拜写信给朋友舍瓦利耶,其中一段显示他知道自己多年前感染梅毒,而且会一再复发;这段话一直遭到查禁。最初的感染症状似乎很轻微,因为他回想道:“你要知道,你的朋友似乎得了某种梅毒,身体逐渐损坏,什么时候得的无从查考。虽然症状已经治愈,但是经常复发。我有神经系统的症状,现在还会间歇地发作,以我目前居住的环境是无法治愈的,可能没有其他因素。”


  “神经系统的症状”开始于1844年1月1日,福楼拜第一次神经痛发作时正驾着双驹马车,他痛得跌在马车的地板上,看起来好像死了,持续时间有10分钟之久。哥哥立即帮他放血,他父亲是鲁昂著名的外科医生,在那之后接手照顾他,并且经常为他放血——当时的人们认为这种症状是因为体内血液过多造成的。福楼拜在两星期内又发作4次,2月里,他自诉:“我被灌肠又放血,他们用水蛭治疗,不能碰美酒佳肴,我是个死人。”


  迪康知道福楼拜得过梅毒,他目睹福楼拜多次发作,并且做过描述,所以对他而言不是秘密。他曾经问道:“你的神经状况好吗?你的梅毒,你很自傲的可爱梅毒好吗?”福楼拜之后从父亲的藏书中寻找了有关神经疾病的资料来看,并且告诉舍瓦利耶他脑部充血,称之为“轻微中风”。他说他的神经像小提琴的弦在震动,他的胃、肩膀、膝盖像是树叶在抖动。痉挛发作时,一开始左眼感觉好像火在烧,然后是右眼。他躺在床上抽搐,然后睡着。后来他写信给情人露易丝·科莱说,他觉得自己在一场火焰洪流中被冲走。瞬间涌现出成千上万的影像,就像烟火一样。“神经系统出血”时,他的灵魂好像从身体里被揪出来。


  迪康“暗示福楼拜知道自己疾病的真相,因为感到羞耻而想要隐瞒。”不过迪康没有说清楚是梅毒还是癫痫,或两者都有。福楼拜说神经痛可能与梅毒有关,这一点显示出他认为梅毒和癫痫是一样的。他可能是对的,因为梅毒性癫痫在感染梅毒第一年后是种相当严重而复杂的病。罗伯特·赫蓝·蔡斯说:“癫痫型态的发作是最严重的充血,一声惨叫之后,突然失去知觉,脸色苍白然后发红,口吐白沫,并且抽搐。”迪康指出福楼拜的父亲福楼拜医生“羞辱、绝望、有一种屈服上帝听天由命的心态。”他不愿谈论儿子的疾病,而且他从来没有做诊断。


  1844年初,福楼拜涂抹水银药膏。他皮肤出现伤口,自己推测是梅毒引起的。虽然夏天病情比较不严重,但是他回到巴黎去法学院注册,却几乎每天复发,只好放弃学业回到家中。迪康仔细追踪朋友的病情,发现福楼拜的状况是他一生的转折点。福楼拜后来告诉露易丝·科莱,他的青春期因为持续两年的神经痛而匆匆结束。父亲福楼拜医生在鲁昂附近买了栋房子给他隐居写作,他也因此被称为“克鲁瓦塞隐士”。疾病与隐遁孤寂的生活,成为福楼拜日后写作经常出现的主题。


  遮遮掩掩、宣誓禁欲、水银药膏、福楼拜认为与梅毒有关的皮肤出疹尤其是迪康提到的“你很自傲的可爱梅毒”,都说明当时福楼拜得的是梅毒。医学文献对于这几次发作还有许多争议,许多人提出各种假设,包括颞叶癫痫、歇斯底里、中风,甚至包括因为对学习法律感到仇视。1849年5月,福楼拜求诊了巴黎一位医生,得到的诊断是“长期慢性梅毒”引起神经失调。后来的学者作家相信福楼拜得的是癫痫,因此批评这位医生误诊神经系统的症状。


  罗杰·威廉斯认为福楼拜不是重癫痫病发作,而是局部性或是癫痫型态的发作,这种病在1863年被称为“杰克逊氏癫痫”,以纪念修林斯·杰克逊医生。这并非排除梅毒。约翰·斯托克斯在《早期神经系统梅毒的病理学与临床症状》一章中,描述了梅毒病患的癫痫,其特色是有癫痫型态的抽搐,并指出了临床的迹象:“可能出现杰克逊氏癫痫或是在其他受感染区域有局部的症状,没有后遗症。”他也指出“杰克逊氏癫痫的特性与梅毒没有清楚的区分,因此必须从血清以及其他可靠的临床证据来确认。真正的癫痫与梅毒患者癫痫型态的抽搐,在临床上很相似,有些案例难以辨别。”


  福楼拜离开巴黎成为作家而不是律师,“克鲁瓦塞隐士”写出《包法利夫人》而不是诉讼状,也许就是因为梅毒。他推动写实主义小说的发展,宣告浪漫主义小说的结束。小说《包法利夫人》描写一位浪漫的少妇,嫁给平庸无趣的小镇医生之后,追求幸福爱情的故事。这部小说原本遭到查禁,最后提起诉讼翻案成功(波德莱尔对此大为赞扬)。


  1849年秋天,福楼拜走出隐居生活,开始一年半的旅行,接着与迪康到埃及、叙利亚、土耳其、希腊与意大利。他母亲认为旅行应该有益健康,因此同意他外出。福楼拜与迪康在埃及住了两个月,然后搭乘双帆的蓝色小船溯尼罗河而上。


  1850年3月13日,福楼拜告诉路易·布耶他与著名交际花库恰·哈涅共度春宵的情形:“我狂热地吸吮着她,她的身上满是汗水,跳舞之后很疲惫,身体发冷。我帮她盖上毛皮大氅,她就睡着了,她的手指和我的紧紧相扣。我几乎没有阖眼,整夜都在无边无际地幻想……妓女都不错——第三个特别有劲,最后一个很温柔。”


  他(浪漫地)想着,不知道她会不会记住他。如果不会的话,其他人应该会。他的家书是很棒的旅行报导,但是写给路易·布耶的却是性爱旅行日志以及散播性病的报导。1850年11月14日,福楼拜从君士坦丁堡写信给布耶:亲爱的先生,我告诉你,我在贝鲁特时出现7个下疳(我最早注意到是在龙之地罗德),最后合并成两个,然后成一个。我在这种情况下,骑着马从马尔马里斯到土每拿。每天早晚,都要为这承受痛苦的器官包扎敷药。最后它自己好了,两3天内伤疤将会愈合。我现在很小心照料,我怀疑是玛洛尼那个女人给我的这个礼物,或者是一个土耳其小女人。是土耳其人还是基督徒?哪一个?真麻烦!


  他继续说道:“上星期迪康发现有两处伤口,虽然他已经有6个星期没有性交,但我看很像是双头下疳。如果是的话,这是我们出发以来他第三次感染梅毒。这根本不像是为了健康而旅行”——该怪自己还是别人!


  3个月之后,他告诉布耶(1851年2月10日,在派特斯):“至于我呢,我可怕的下疳终于愈合,硬块还是很硬,但似乎逐渐消失。还有其他的东西也在消失,而且更快,那就是我的头发。”整趟旅行福楼拜都很虚弱疲惫,不断发烧,下腹部出现小红斑。抵达罗马时,已经病了6个月。一粒睾丸有问题,脸部神经痛非常难过。


  由于梅毒再度感染并不会出现下疳或红疹,福楼拜在埃及感染的可能是类似软性下疳的其他性病。菲力普·利可的名言是:你不会得两次梅毒。不过,现在知道,由于后来的感染不会产生惯常的初期伤害,这种“沉默的再感染”可能诊断不出来。《默克全科医疗手册》上说:“感染接受过治疗,并不能因此免除下次再感染。”福楼拜下腹部的小红斑是局部的,并不像是第二次感染的全面性红疹。


  福楼拜和他的朋友听说埃及男妓很普遍。由于他们旅游是要增广见闻,而且肩负政府交代的任务,因此他们认为有责任测试这种“射出模式”。福楼拜对朋友说,他在土耳其浴室里和一个缠头巾有痘疤的年轻男子做得很成功。他承诺说,这个实验一定要继续做。他们在开罗参观一家医院,在院内感染梅毒的奴隶脱掉裤子,掰开屁股露出他们的下疳。在回家的归途中,他们顺道前去意大利与希腊。无论是因为梅毒或是其他新感染的性病,福楼拜以水银按摩全身,但头发仍迅速脱落。班雅曼·巴尔特指出,福楼拜继续以“水银甚至更多的水银”治疗自己许多年来感染的性病。


  这两位好友在贝鲁特拜访一处法国人聚居地,福楼拜自称在午饭前享用3名年轻女子,吃过甜点后又一位;他在这些女子面前清洗生殖器,让她们感到震惊。迪康虽然于埃及出现下疳,还是在这次午餐中有过一次性交。他们在君士坦丁堡都感染性病,迪康是第三次。福楼拜一天两次用水银敷药处理下疳,他认为在贝鲁特那次午餐狂欢会就开始出现。他到男妓区参观,但是因为病痛在身,只是看看而已。


  朱利安·邦尼在《福楼拜的鹦鹉》一书中,说福楼拜是个好人“除了他在埃及那件事情之外,他身染梅毒还想跟妓女上床。我承认这有点虚伪自私。”这妓女发现他有脓疮,于是将他赶走。洛特曼发现,“现代的读者应该会注意到,当时没有预防疾病的观念,甚至不在乎传染给他人”。


  第二年,福楼拜经常思考他的许多疾病,一直不确定自己出了什么毛病。他写信给乔治桑说:“我的体内一直出现不正常的现象,一定有隐秘的原因造成我的沮丧。我觉得苍老、疲惫、厌恶一切……可能是工作让我生病,因为写这本书简直要让人精神错乱。”在给嘉涅特夫人的信上,他很担心地说:“至于我则更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他人也都不知道,‘神经官能病’这名词代表许多不同的现象,也说明医师的无知……从我每天晚上睡10至12个小时来判断,可能是脑部受损。我很想知道,脑部是不是开始软化了?”


  他继续说道:“我喜怒无常,黑色看起来像粉红色。”他感到很迷惑:“尤其是过去6个月,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感觉病得很严重,但是无法说得更明确。”去瑞士旅行之前,他说自己非常疲倦,很虚弱,而且很愚昧,觉得行将就木。他的神经像是绷紧的铜线,拿起笔来好像沉重的桨。


  根据自述,福楼拜的症状包括胃痉挛、肠子不舒服、极度紧张、风湿病(服用溴化钾镇静剂)、皮肤病让他觉得像是麻风病、不断咳嗽、背部和头部严重疼痛、失眠、慢性头痛与腰痛。


  1854年8月,福楼拜告诉布耶,打算向名医利可求诊,但显然没去。他以水银与碘化物治疗梅毒肿瘤,曾批注说“可怕的水银流涎症”,说明他采用强烈的水银疗法;就这种疗法而言,流出3品脱的唾液也是很可观的。福楼拜描述他的治疗方式,相当生动:泻药、通便、水蛭、发烧、绞痛、3个晚上失眠,许多麻烦的事情,这个星期我就是这样过的,敬爱的先生。从星期6晚上起,我就没吃东西,而且我到现在才能开始说话。简单说,星期六晚上舌头突然开始肿大,我以为要变成牛舌了。舌头从我嘴巴里突出,我必须将下颚拉开。我可以告诉你,实在很难受。不过,多亏水蛭与冰块,从昨天起觉得好多了……整整病了一星期,可怕的水银流涎症,我敬爱的先生;我无法说话或吃东西——发高烧等等。多亏通便、水蛭、灌肠剂!!!以及我“强壮的体格”,终于摆脱折磨。如果我的肿瘤与发炎消失,我也不会感到惊讶;毕竟已经消除一半了……6个星期内我不会去找伟大的利可医生。同时我要经常服用碘化物。


  1880年5月8日,福楼拜准备好行李要去巴黎,洗过热水澡之后觉得晕眩。他召唤女佣去请医生,医生到达时发现他倒在土耳其沙发床上,心脏还在跳动,壁炉架上他的烟斗仍有余温,里面还有许多烟草。他脖子皮肤的表面可以看到“黑色项圈”。莫泊桑赶去了克鲁瓦塞,他回忆说:“在渐渐微弱的光线下,我看到他瘫在沙发床上,庞大的身躯,脖子肿胀,喉咙发红,像是一个被击倒的巨人,看起来好可怕。”他花了3天的时间处理尸体,并协助医生为福楼拜穿上寿衣。他写信给屠格涅夫时,谈到了“黑色项圈”。


  多年来关于福楼拜的死因有许多说法,除了梅毒性心脏病之外,还包括中风与癫痫。最广为接受的说法,是埃德蒙·勒杜所提出的,福楼拜是自己在浴室上吊。朱利安·邦尼说这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但其实就像在说他以安眠药使自己触电致死一样不可能。


  福楼拜的葬礼,有300人参加,之后他长眠于鲁昂。葬礼的插曲之一是因为墓地太小,挖掘坟地的工人无法将棺材放进去。龚古尔全程参与了葬礼,他后来在《日记》里记载此事:“啊!可怜的福楼拜,在你遗体周围的种种人情世故,你可以用来写成小说。”


  本文节选自《天才、狂人与梅毒》。


  (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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