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开端的两个任务:不断缩小你的圈子和再三检查你自己是否躲在你的圈子之外的什么地方。生的快乐不是生命本身的,而是我们向更高生活境界上升前的恐惧;生的痛苦不是生命本身的,而是那种恐惧引起的我们的自我折磨。
受难是这个世界的积极因素,是的,它是这个世界和积极因素之间的唯一联系。只有在这里,受难就是受难。那些在这里受难的并非在别的地方会由于这种受难而升腾,而是: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为受难的事,在另一个世界上(一成不变,仅仅摆脱了它的反面)是极乐。
关于宇宙的无限宽广和充实的想象是把艰辛的创造和自由的自我思索之混合推到极端的结果。
对我们尘世生活短暂性的理由的永恒辩护哪怕只有半点相信,也要比死心塌地相信我们当前的负罪状况令人压抑得多。
忍受前一种相信的力量是纯洁的,并完全包容了后者,只有这种力量才是信仰的尺度。
有些人估计,除了那原始大欺骗外,在第一件事情中都有一个独特的小骗局在针对着他们,这好比是:当一出爱情戏在舞台上演出时,女演员除了对她的情人堆起一副虚假的笑容外,还有一副特别隐蔽的笑容是留给最后一排楼座中完全特定的一个观众的。这可谓“想入非非”了。
关于魔鬼的知识可能是有的,但对魔鬼的信仰却没有,因为再没有比魔鬼更魔鬼的东西了。罪愆总是公然来临,马上就会被感官抓住。这归结于它有许多根子,但这些根子并不是非拔出不可的。
我们周围的一切苦难我们都得忍受。我们大家并非共有一个身躯,却共有一个成长过程,它引导我们经历一切痛楚,不论是用这种或那种形式。就像孩子成长中经历生命的一切阶段,直至成为白发老人,直至死亡(而这个阶段从根本上看似乎是那以往的阶段——无论那个阶段是带着需求还是怀着畏惧——所无法接近的),我们同样在成长中经历这个世界的一切苦难(这同人类的关系并不比我们自己的关系浅)。
在这一关系中没有正义的容身之地,但也不容用对苦难的惧怕或将其作为一个功劳来阐述苦难。
你可以避开这世界的苦难,你完全有这么做的自由,这也符合你的天性,但也许正是这种回避是你可以避免的唯一的苦难。
谦卑给予每个人——包括孤独地绝望着的人——以最坚固的人际关系,而且立即生效,当然唯一的前提是,谦卑必须是彻底而持久的。
谦卑之所以能够这样,是因为它是真正的祈祷语言,同时是崇拜和最牢固的联系。人际关系是祈祷关系,与自己的关系是进取关系;从祈祷中汲取进取的力量。
一旦欺骗消除,你就不能朝那边看了,或者说你会变得呆若木鸡。大家对A都非常友好,就像是人们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一张出色的台球桌,连优秀的台球手都不让碰,直到那伟大的台球手到来,他仔细地检查桌面,不能容忍在他到来之前造成的任何损坏。
然后,当他自己开始击球时,却以最无所顾忌的方式大肆发泄一通。“然后他回到他的工作中去,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似的。”这是一句我们熟悉的话,记不清在多少旧小说中出现过,虽然它也许没有在任何小说中出现过。
“不能说我们缺乏信仰。单是我们的生活这一简单的事实在其信仰价值方面就是取之不竭的。”——“这里面有一种信仰价值吗?人们总不能不生活。”“恰恰在这‘总不能’中存在着信仰的疯狂力量;在这一否定中这种力量获得了形象。”你没有走出屋子的必要。你就坐在你的桌旁倾听吧。甚至倾听也不必,仅仅等待着就行了。
甚至等待也不必,保持完全的安静和孤独好了。这世界将会在你面前自愿现出原形,不会是别的,它将如醉如痴地在你面前飘动。
(编辑:王怡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