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明诚、雷厚国
风雨之夜,位红燕将宣晓晓从江边唤回,带到了自己的宿舍。学校停电了,热水器不能用,没法洗热水澡暖身。一场秋雨一场凉,何况被雨淋了一个多小时,两人都有点瑟瑟发抖。位红燕将小宣的湿衣服脱下,帮她抹干身体,叫她钻被窝去。位红燕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摸了下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可能受凉感冒了,连忙找出感冒药,服了一粒,防患于未然。小宣身体虽瘦,抵抗力倒不弱,在江水里浸泡,又淋了雨,没一点事。
位红燕从橱柜搜出一床棉毯,又找了件睡衣叫小宣穿上,师生二人睡在一头,小宣依偎在老师的怀里,喃喃地说:“老师,你身上好温暖。”小宣不知道,位老师身上发烫,是受凉发烧了。窗外的雷电已经停歇了,两人聊了会话,直到凌晨,方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宣晓晓还在熟睡,位红燕就起了床。夜间,小宣说过,她不想回家,她不想见妈妈,更不想见妈妈的新男友。位红燕准备去黄玫家,一来给小宣拿换洗衣服和课本资料,二来想跟黄玫好好聊聊。
昨夜受凉了,位红燕感到头有点晕,吃了两次感冒药,没见好。她匆匆行走在大街上,空气湿润而清爽。年轻人大多还在梦乡,倒是有些老人起得早,有的在路边的空地上打太极,有的在慢跑,有几位老太在跳舞。生命在于运动,看那些老年人的精神劲儿,一点不输给年轻人。
位红燕敲开了黄玫的家门,黄玫见位老师这么早过来,连忙把她迎进屋。位红燕看了看黄玫,见她两眼红肿,头发蓬松,脸色很憔悴,知道她有苦衷,生活也不幸福,但小宣一夜未归,她当妈妈的居然不去找寻,老师去找了,她也不打个电话问问找着没有,这样当妈妈太失职了,难怪她们母女感情会疏远。
黄玫不是本地人,老家是贵州的,前不久离婚时,她为了争得女儿的监护权,连房子都没要,在镇上租了这套除了大门连厕所门都没安装的一居室,自己连份工作都没有。黄玫想找个男人,母女俩也好有个依靠,她原本以为女儿会体谅她的难处,赞成她跟老江来往,可事与愿违,小宣拒绝老江进入家门,一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架势,老江每次来,总会掀起一场风暴,最后的结局,总是以老江的狼狈离开收场。昨晚,老江丢了句“我再也不来了!”转身就走了,断了她全部的念想。
“不好意思,看我这屋多乱!”黄玫招呼位红燕坐,自己忙着去叠被子,洗脸,梳头。位红燕并不落座,四下打量着这个家。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家,虽然有厨房,有卫生间,却没有客厅,卧室也只有一间,电视机都没有,床下塞着两个藤箱,床是用木板搭的。位红燕不明白,如果老江要在这儿留宿,叫小宣睡哪儿?难道三个人睡一张床?这妥当吗?小宣也朦胧懂事了,她肯定拒绝一个陌生男人睡在属于她们母女俩的床上。
位红燕是个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独守空闺的女人,她知道没有男人的日子,对一个成熟女人来说是什么滋味,她同情黄玫的遭遇,但不认同她的做法。她思忖:“你想找靠山,想让一个男人介入你和小宣的二人世界,要事先征求小宣的意见啊,你是小宣的家长,但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小宣,你爱小宣,但爱的方式值得商榷。”
“坐啊,站着干嘛?”黄玫梳洗罢,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气色稍好了些。
“你怎么不关心一下小宣?”位红燕忍不住说道。
“昨晚你走了没回来,我就知道你找着她了。”黄玫笑了笑说,“小宣在你那儿吧?”
“还好,情绪稳定多了。”位红燕道。
“没感冒吧?”黄玫看了看位红燕,说道,“位老师,你脸红红的,感冒发烧了吗?”
“小宣没事,我有一点,已经吃了药,很快会好的。”位红燕淡淡地说。
“真不好意思,连累了老师你。”黄玫歉意地说。
“孩子还小,别刺激她,要多关心她,关心不一定是物质上的,多和她沟通,小宣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她会体谅你的。”
“位老师,你在哪找到她的?小宣脾气倔,不听我的话,动不动就跑出去。”
“我在江边石滩上找到她的,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淋雨。”位红燕没告诉黄玫实话,就见到宣晓晓时的情形而言,如果自己不及时赶到,小宣很可能还要向前走入江中,或者时间一长,腿抽筋的话,她就是站在江里不动,也有可能被江水卷走。
“我还以为她真要跳江呢,死丫头!”黄玫愤愤地骂,仿佛女儿没有跳江,她很失望。
“她要真跳江了你怎么办?”位红燕心里有些不快,她实在想不通,面对小宣出走江边这么危险的情形,她做母亲的还说风凉话!
“我早说了,她要真死了,我就陪她一块儿死!反正这日子没法过了!”黄玫眼眶红了。看来,她不仅不关心女儿的死活,甚至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位红燕不无责怪地说,“小宣还小,不懂体谅大人的难处情有可原,你的老江来了,她没了地方住,当然不高兴,还有,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老江身上,对小宣的关心少了,这也是引起她不满情绪的一个原因,另外,她排斥老江,实际也是为了你好,她不希望看到你再受到男人的伤害,你生她的气是不应该的,你们俩就是缺乏交流。”
“她为了我好?”黄玫冷笑了一声,突然暴怒起来,“她要为我好就不该撵走老江!我好不容易找到个老实可靠的男人,我容易吗?我这么做,还不是想找个男人养活咱们娘俩,可她倒好,次次跟我作对,次次不让老江进门,摆明了不让我和老江来往,要拆散我们,我看她呀,是她老子派来监视我,折磨我的!”
位红燕见黄玫这么说,不由苦笑道:“小宣本性不坏,在我看来,她是个好孩子,她有些做法不对,我们大人应该帮助她,你是她妈妈,怎么能埋怨自己的孩子?”
“你是老师,又是局外人,你当然可以理解她,可我不能!她撵走的是我的男朋友,她破坏的是我的幸福,她折磨的是我的心!她是我女儿,可她为什么不为我想想?我为了她,连应得的房子都不要,现在我找了个男人想重新组织家庭,也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可她死活不让我跟老江好,叫我怎么活嘛?”
“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你是过得很不容易,但你不要忘了,你是宣晓晓的母亲,有教育孩子的责任和义务!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而你随便发牢骚发脾气,你所经历的不幸婚姻,你不尊重孩子的意愿就把男人带回家,这些对孩子的成长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位红燕有些不客气,她能理解黄玫的苦衷,但不能容忍她作为母亲如此自私。
位红燕作势要走,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不多说了。今天我来找你,有两件事:一是宣晓晓说了,她暂时不想回家,就住我那里了;二是我把她的换洗衣服和课本资料带过去,她不肯穿着我的衣服去上课,没办法,我就一大早来找你了。”
“你说什么?她不想回家?”黄玫吃了一惊。
“我慢慢劝她吧,要改变她的情绪,需要一个过程。”位红燕说。
“她有没有说,多久才肯回来?”黄玫冷静下来,一边去搬藤箱,一边问。
位红燕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劝她回家的,放心吧。”
“小宣这段时间的生活怎么办?不影响你吗?”
“放心吧,和我一起吃住,没什么影响的,我也不是第一次带学生了。”位红燕道。
“那经济上怎么算?”黄玫迟疑地问。
“不会跟你要钱的。”位红燕淡淡地说,“多给孩子一点温暖,这是我们大人应尽的义务,冷落了孩子的心,我们也不好受,你说是吧?”
黄玫整理出小宣的一些衣服,放到一个藤箱里,又拿来一个书包,一起交给了位红燕,说道:“位老师,跟你比起来,我真是惭愧!瞧我这娘当得真不够格!小宣这事就麻烦你了啊,有什么事要我做,你打我电话。”[NextPage] 位红燕背上书包,提起箱子掂了掂,很轻。在一个充满硝烟的家庭,孩子很容易被忽略,从箱子的重量就可掂量出来。一个受到父母疼爱的孩子,如果孩子不在父母身边,一定会受到格外的关爱,箱子里会被塞满东西,现在,黄玫自身难保,她能给小宣什么呢?对于孩子来说,最需要的可能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你就是给她找个千万富翁的继父,小宣也未必高兴,黄玫能明白吗?
“小宣强烈反对你和老江,你知道为什么吗?”位红燕随口问道。
“这死丫头,她要气死我了,一说起这,我心里就冒火,她小小年纪,管什么大人的事!”黄玫又开始气恼起来。
“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位红燕颇为失望。俗话说,知女莫如母,黄玫对女儿小宣了解得太少了,这会影响她们亲情的浓度。
“你说,她还能为什么?不就看我和老江来往不顺眼吗?”
“唉!”位红燕叹了气,说道,“你说,那个老江对你好吗?”
“好啊,比小宣她爸不晓得要好几百倍!”
“真那么好?”位红燕微微一笑道,“小宣有次放学回家,怎么看到那个老江伸手打你?”
黄玫呆了一下,尴尬地说:“哦,那次我们起了点争执……”
“你家小宣为什么坚决要赶那个老江走,你还不明白吗?她是不能容忍再有男人欺负你!小宣想法单纯,她是在保护她的母亲不再受男人的伤害!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不想想,那男人婚前都敢朝你动手,真要结了婚,他更没顾忌了。”
“我……我没想那么多,他只要对咱娘俩好,我吃点亏无所谓。”黄玫解释道。
“小宣没犯什么错,你打她是不对的,打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加深误解和矛盾,教育孩子,溺爱和打骂都是不正确的。”位红燕说完,匆匆下楼去了。
“位老师,你帮我照看小宣,我会给你经济补偿的!”黄玫冲着位红燕的背影说。
黄玫的话,位红燕没听见,即使听见了,她也不会在意。她是不富有,但却并不在乎钱。钱,如果不用来做有意义的事,越多越是罪过,这是她一贯的态度。她当老师,是因为爱这份事业;她对学生好,是因为真心爱这些学生。
位红燕回到宿舍时,宣晓晓已经醒了,拿着老师的课本,坐在床上预习。小宣见到位老师回来,傻傻地笑了。位红燕心想,真是个孩子,昨晚还跳到江里要死要活,今早却能静下心来看书。
“还早呢,怎么不再睡会儿?”位红燕道。
“习惯了早起,睡不着。”宣晓晓说,“老师,你这么早就出去啦?”
“去了趟你家,把你的衣服和书包带过来。”位红燕把藤箱放在方凳上,把书包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箱子,说道,“穿哪件?我给你拿。”
“位老师,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宣晓晓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星期六,我去县城新华书店买英语资料,位老师,你猜我碰见了谁?”
“谁?”位红燕见宣晓晓一脸神秘,好奇地问。
“杨老师!”宣晓晓说。
“杨老师?哪个杨老师?杨斌老师?还是杨柳老师?”位红燕笑着说。[NextPage]
“当然是杨斌老师,杨柳老师又没教我们!我买的书,是杨斌老师帮我挑选的!”宣晓晓兴奋地说。
杨柳和杨斌是亲姐弟,都是芙蓉中学的老师。杨斌是教导主任,教着初二(5)班的英语课,也就是位红燕任班主任的这个班,杨斌和位红燕是大学同学,现在又是同事,关系不错。杨柳是初三(1)班的班主任,教语文课,她家就在学校,她老公秦天也是教师,教初三数学。
位红燕笑道:“杨老师亲自给你挑的,想必对你会有帮助。”
“我听同学说,杨老师本可以留在大城市,他为了追求一位漂亮的女同学,才来到芙蓉中学教书,结果没追着,好遗憾的结局!”宣晓晓合上书本说。
“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位红燕笑道,“你起床吧,我去食堂买早点,吃了咱们好去教室。”
宣晓晓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梳洗整齐了,拿过一把扫帚,做起清洁来。她是个勤快又识趣的孩子,她直觉妈妈新结识的男人老江,并不像妈妈说的那么好,那个男人的眼神一点也不慈祥,好像很狡诈的样子,所以她要阻止妈妈跟他交往,她宁可让妈妈现在恨她骂她,也不希望妈妈将来伤心。
位红燕的房间很窄,不过20平方米,厨房、卫生间都很小,卧室也不宽,卧室外面的所谓客厅,充其量不过五六平方米。卧室里没什么家具,就一张席梦思床,一个立柜,一套矮组合,一台21英寸电视。客厅里靠窗摆了一张写字台,旁边摆了一张两用凉板沙发。与其说这是客厅,还不如说是书房。写字台上,贴壁书架上,凉板沙发上,无不码满了大大小小厚薄不等的书。书多,但却不乱,地上也很干净,宣晓晓几乎没什么可做的。
位红燕一会儿便买了早点回来。她平常很少去食堂打饭,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动手弄,今早因为去了趟黄玫那儿,耽搁了时间,来不及做早饭了。
刚走到门前,位红燕便被走过来的杨斌叫住了:“位老师,听说你昨晚找过我?什么事呀?”
杨斌二十八九岁,人很精神。他在大学里热烈追求位红燕,然而,位红燕与余建伟鸿雁传书,她早心有所属。位红燕应聘到芙蓉中学工作,杨斌放弃了留校任教和出国深造的机会,也来到了芙蓉中学,没想到第二年,位红燕就和余建伟结婚了,不久,杨斌经人介绍,与县地税局的向紫娟结了婚。两人虽有这段往事,但并不妨碍他们做朋友。
“没什么事,想跟你调一节课而已。”位红燕撒谎道。宣晓晓雨夜出走的事情已解决,她不想闹得满城风雨。
“调哪一节?你说。”杨斌信以为真。
“不调了。”位红燕笑道,“我原本想把上午第一节语文课和你的第二节英语课对调一下,现在不必了。”
“就这事?”杨斌似乎有些失望。位红燕有求于他,他反而感到高兴,乐于效劳,现在不需要他帮忙了,他倒有点没趣。
“可不就是这事。”位红燕笑道。
“你买这么多包子和馒头?老余回来了?”杨斌发现位红燕手里拎着的早点比往常要多,笑着问道。
“还不到年底,余建伟才不会回来!是宣晓晓住我这里了!”位红燕说。
“宣晓晓?她住你这里?”杨斌表情奇怪,望了下走廊两边,悄声说道,“教委明令禁止老师私自给学生补课,莫非你……”
“你想哪儿去了?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位红燕临时编了个谎,说道,“小宣家里在装修,暂时住我这儿,不影响她学习。”位红燕不是爱撒谎的人,可今天在杨斌面前,就撒了两次谎,但不撒谎又能怎样?位红燕不可能把小宣的真实遭遇说出来。
“是这么回事啊,那行,你们吃饭,我去食堂了。”杨斌说着,径直去了。
位红燕刚推开门,宣晓晓站在老师面前说:“位老师,你骗人了!”
“傻丫头!”位红燕笑道,“有时候,撒谎是一种自我保护,懂吗?”
“我知道有一种善意的谎言,但你撒谎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我!”宣晓晓眼眶湿润了。
这是个敏感的孩子,也是个懂事的孩子,黄玫有这么个好女儿,却不知道珍惜。位红燕好想自己也有个孩子,能和宣晓晓那样聪明懂事,善解人意,那这一生就没遗憾了。
位红燕来到办公室,先做清洁。这是初中语文组一组的办公室,清一色的女教师,组长是杨柳老师。虽然办公室贴出了值日表,但其他人都懒得做,位红燕不喜欢在一个脏兮兮的环境里工作,别人不做清洁,只好她一人包揽了。
除了那些志向远大、想升官发财的教师来了又走之外,大多数来芙蓉中学的老师来了就不想走,一个原因是这里风景好,山清水秀;另一个原因,大家心照不宣,就是学校管理松散,好混。大家习惯了在优美的环境里懒散地工作,不再向往城市的繁华,因为繁华的背后,包含了紧张和压力,也包含了高消费,在这个介于城市和农村之间的小镇上生活,倒也悠然自得。
位红燕干着抹桌扫地的活,其他老师站到办公室外闲聊,有的到教学楼旁边的花圃里散步,呼吸新鲜空气。位红燕几乎不加入同事们的圈子,人家三五成群说着私密话,她不便去凑热闹,更何况,大多数女老师和寻常家庭妇女一样,喜欢飞短流长,位红燕不喜欢当长舌妇,在背后对人说三道四,这是不礼貌的。
花圃的南边,是高5层、长7间的教学楼,一栋楼容纳了全校25个教学班,1100多名学生。教学楼建于上世纪80年代末,砖混结构,没有粉刷,砖块都裸露在外,显得有些老旧。初二(5)班在3楼,从办公室走到教室,大约需要两分多钟。
教学楼和单工宿舍的东边,横着一栋坐东朝西,7层高的双工宿舍楼,装进了学校全部的双职工。这栋楼是近年修的,全框架结构,比教学楼结实多了。教学楼南边是操场,软硬兼有。百米直道,240米的环形跑道,舞台,旗杆,楼外斜面美化带,环围墙绿化带,宣传栏,也一应俱全。近年来,国家对教育投入有所增加,即使是偏远学校,也弄得比以前漂亮多了。
位红燕坐在办公桌前,习惯性地拿出报名册,细看学生的出生日期。这是她周一必做的功课,她要记住本周内班上学生谁过生日,利用班会给学生过生日,举行班级“爱心生日活动”是位红燕在班上推行“爱心成才”教育的一个重要措施。一年多来,她已成功举办了40多次,既让过生日的同学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老师的关怀,同时也通过送祝福活动,培养了每个学生的爱心。
位红燕发现,本周三竟是宣晓晓的生日!位红燕正愁找不到恰当的时机来做宣晓晓的思想工作,这个生日来得真是时候。
学生陆陆续续地到校了。位红燕有了初步的打算,她拿起课本,准备上楼去教室,正要起身,却见杨柳提着菜篮匆匆走了进来,见人就打招呼:“哟,各位,都来了啊?这么早?”
“还是杨老师早,菜都买回来了!”其他老师礼貌性地应着,位红燕却只笑了笑,抽身就要出门。
杨柳放下菜篮子,把位红燕叫住了:“位老师,这么早就进教室去了啊?”
“不早了,学生到得差不多了。”位红燕淡淡地应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等等,先别急着走,问你个事呢!”杨柳刚从菜场回来,听到些小道消息,想从位红燕那里得到证实。
“什么事?”位红燕停住了脚步,警觉地问。
“我买菜时听人说,你班上那个宣晓晓,昨晚硬是把她妈那个男朋友给撵出了门,她妈气不过打了她,她冒着雷雨就跑出去了,嚷嚷着要去跳江,有这事吗?”杨柳一脸兴趣地问。
“不清楚!”位红燕神情冷淡地说。作为老师,不去关心孩子有没有受伤,来没来学校,反倒一副看热闹似的嘴脸,位红燕看不惯杨柳这样。
“你怎么会不清楚?你昨晚不是去过她家,还亲自去找她了吗?你哄谁呀?这孩子,存心想拆散她妈的好事,位老师,你比咱们清楚,说说吧,到底是咋回事?”杨柳兴致很高,没发觉位红燕冷淡的神色。
“是啊,知道就说说嘛,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老师随声附和。除了必须应付的工作,她们似乎很无聊,有什么桃色新闻、小道消息,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的。[NextPage]
“说什么?我都说了,不清楚!”位红燕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同事可都是人民教师,又都是为人母的成人,热衷于打听人家的隐私干什么?干嘛不能体谅一个孩子?孩子的每次离家出走,不都跟大人的不理解、不尊重、不关心有关吗?
位红燕不愿意多耽搁,脚下不停,走出了办公室。杨柳愤愤地说:“装什么正经?你和我弟弟杨斌的那些破事,以为我不晓得?”
“她是有点清高,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说就不说,用得着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吗?真是!”另一个教师也道。
“哼!她就是个阴阳不调的怪物!”杨柳对位红燕的不理不睬有点恼火。
位红燕全听见了,却听而不闻。近几年来,这些话她听得太多,只能一笑而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但丁的这句名言,她常借来自勉。
(实习编辑:罗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