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好
引子
——在你没有出现以前,我因为单薄的内心,时常哭泣。
我独自走到森林里,并且迷了路。松树和棕榈的皮绵软地掉到了地上,横倒下的树上有着苍白病态的菌群,无名鸟脚腕细细,扇着翅膀盖过黑暗的影子。白亮丰满的月亮穿刺过斜向天空的枝桠,如水银泻地,淡淡清照。这月光通直地打在了我心里的一侧,心脏里流动的黏液,鼓胀着的紫红血管和蹭破了的青色表皮被亮光照得半透明。我停下来,定定看着它。气息在鼻尖站稳了脚跟,我看到心脏一呼一吐,像吞下一种松麻秆的植物,全身的皮肤麻麻地软软地,空了。
一个人的一生,就是定定看着自己的心破损弥合,然后慢慢变空的过程。一个女人的一生,就是和这颗渐渐风化的心对话,相处,或粗暴抛弃或爱怜抚摸,对它施加行为的过程。它永远当头照耀,犹如镜子,无法离弃,它就是自己。
天空将会越来越黑,黑得就像饱满的墨汁,它又会回转亮起来,掺着血丝,一丝一丝地淡白。
时间有长有短,它停住了,又开始走,它像橡皮筋一样拉长了,又紧紧握成一个点。它到了哪里,我并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一个心智不可通达的体系在自我运转,它会带来好运,坏运,相遇,离别和重逢。它偷偷地笑着,像这个森林一样,处处是路,处处分岔。我们最终会无力地发现,在命运面前,我们永远纤瘦。[NextPage]
于是我爱哭和害怕。我一路走一路哭,看到月亮哭,因为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月亮,快要睡着的时候哭,因为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醒来,醒来之后会遇见什么。爱哭,是对未知的害怕。
我快快地吃饭,吃得比任何一个人都快。我怕我就要来不及了,时间就像上了膛的子弹,就像打了个长长的盹,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出和结束。我正在做的事,也许就做不完了,下一个猝不及防的瞬间,也许我就会死掉,即使拉着时间的一头一尾用力拽,一切也是终将破碎。
你看,你没有出现之前,我的心单薄得像一张纸一样,一戳一个窟窿。
直到你出现以后,我才知道,我16岁之前做的任何事,其实都是在等你,顾伤城。——摘自离离日记。
(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