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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痛的礼物》

2017-04-14 14:16:22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小木头

   
在平凡生活中挣扎的男女,却不知不觉被隐形的情感的锁链捆绑,热恋时痴缠的热烈,最后却会化成早餐时相对无言,感情的激流渐渐退却时,有许多真相浮出水面。

  千万阅读量人气王“小木头”蛰伏两年后重装出击!


  用笔尖流淌的文字再一次给你无法抗拒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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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最痛的礼物》


  作者:小木头


  定价:36.00元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书号:978-7-5502-9708-1


  出版时间:2017.3


  内容简介:


  二十一篇跟感情有关的故事。


  在平凡生活中挣扎的男女,却不知不觉被隐形的情感的锁链捆绑,热恋时痴缠的热烈,最后却会化成早餐时相对无言,感情的激流渐渐退却时,有许多真相浮出水面。有些是我们不够珍惜,有些是我们被蒙蔽了双眼。


  改变我们的是岁月,还是爱?每个人都该问一问,到底ta爱的是你,还是你所扮演或者所拥有的那些东西?


  作者简介:


  小木头,既文艺又接地气的治愈系畅销女作家,知名杂志主编、媒体人。曾出版畅销书《最好的时光刚刚开始》,形象清新文艺,愿意配合活动,微信平台上流传的高热读文章超过10W+阅读量的有:《请低配你的人生》《所以,我拉黑了我爸》《生活需要一些仪式感》《你不合群,那挺好的》等,多次登热推榜,阅读量破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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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连载:


  迷情


  这是一个人的爱情盛宴。我将幸福、快乐,乃至我的青春一一奉上,等他前来品尝。


  左等右等,玫瑰凋谢了,红烛泪干了,他却始终没有来。


  原来,他不会来了。


  一


  谁都不曾预料,我和杨斌这样的男人会有故事。


  我们是同一公司的同事,但一年中遇到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三次,他在上海,我在济南。偶尔公司召开大型会议,碰见了也只是点点头,微微一笑,如果不看彼此的胸牌,我们应该喊不出对方的名字。若不是那次头儿让我找杨斌要一份资料,催得急,我压根儿不会想方设法去寻找他的手机号码。


  第一次通电话,却闹了笑话。电话刚接通,我尚未说话,他就说:“行了宝贝,别闹了,我错了好不好?”


  我说:“你好杨斌,我是济南公司的萧盈盈。”


  这一次,换成他发呆,然后尴尬地直说不好意思,看错号码了,还问我有什么事情。我忍着笑,把需要的资料告诉他,接下来,我们公事公办。


  后来,听公司里精通人事的同事说,杨斌的女友也在济南公司,


  漂亮能干,之前在上海,后来才调过来。小情侣分隔两地,只有靠电话维系感情,偶尔也会两地奔波。我想起杨斌央求的语气,有点儿恳切,又带着孩子的调皮,很有意思。


  这时候的我,对别人的故事毫无兴趣—我维系了三年的感情,刚刚断线。分隔两地的感情,很容易被各种各样的情绪扼杀,比如孤独,比如思念,就算爱得再深,也抵不过距离的苍凉。那段时间里,我情绪低落,虽然已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但仍然忍不住在起风的夜里,抱着双肩回想两个人在一起时的快乐模样。我们曾约好了要一起买房子,一起亲手装修,然后养一条胖乎乎的小狗,每天晚上牵着它在外面散步,直到我们慢慢老去……


  从前的美好理想,如今成了致命毒药,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我的心。若是不能从回忆和伤感中走出来,我想,我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孤僻而伤感的女孩子。于是我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打扫卫生,学做各种菜肴,积极出差,和朋友聚会,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快乐的陀螺,不停地旋转。


  我想,这样,我就可以忘记悲伤。


  二


  公司有一个很大的项目,调集了各分公司的人在上海集中开发。部门开会时研究派谁去,大家都不吭声,这一去就得一个多月。头儿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头上:“盈盈,你去?”我点点头,打点好行囊,迅速出发了。


  逃离济南,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终于可以不用窝在小小的屋子里,一次又一次寻找楼下的草地,想象我和他遛狗的情形……


  来接机的正是杨斌。因为之前见过几面,彼此有些印象。他远远地朝我招手,我加快脚步,朝他走去,看着他的脸,冷不丁就想起那个电话,噗哧一下笑了。杨斌被我笑得莫名其妙,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没事。大约因为不熟,他没有追问下去,提了行李,带我去坐车。


  他开着车,我蜷缩在座位上,偶尔睁开眼睛,能看到他的侧面。他挺好看,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他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刚要转过脸来,我赶紧闭上眼睛,脸却有点儿红了。


  他说:“这些日子可能比较艰苦啊。”我笑了笑:“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笑了:“怎么听起来很像个女战士,不过就算再艰苦,也要注意身体。”


  我点点头,他还是个很体贴的人呢。


  晚上和一群同事吃饭,杨斌四处忙碌,在这边,他算是地主,自然要招呼大家。之后的日子也是这样,大家有什么事情都问他,他一一应允,不知道的再去问别人。女同事总是拍着他的肩膀说:“杨斌,真是个新好男人啊!”他笑笑,不说话。


  后来我想,我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吧,喜欢他温温的热情,不张扬不耀眼却最贴心最舒服。


  那些天大家同吃同住,有时会工作到半夜,便让杨斌带我们出去吃夜宵,热闹得就好像大学生一样。有一次,大家都在吃东西,我要接个电话,就来到店门外,看到杨斌躲在店外的暗影里抽烟。


  接完电话,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抽烟?”他回过头,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我递了一片口香糖给他,他放在嘴里慢慢嚼着。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转身要走,他却突然问我:“你说,有没有一辈子都不变的爱情?”


  我回答:“我想有的,只是要遇上却不容易。”


  他看着我,然后点点头。我们那样站了好一会儿,都不说话,各怀心事。我在想自己那段夭折的爱情,而他,应该也是遇到了感情问题。可是,我们都相信,应该有一份永远不会变的感情在等待着自己。那一刻,我们是两个虔诚地信仰着爱情的孩子。


  三


  谁都不知道变化是怎样开始发生的,只是,突然,我们就不一样了。他仍旧热情地给大家买吃的,解决各种问题,对我,却躲得远远的。最初,我有些不解,甚至我去问一个工作上的问题,他都会有些受惊的样子。我不知底细,也懒得理会,随他吧。反正,这项目一结束,我们同处的日子也便结束了,以后仍旧是一年只见两三次的陌生人。


  项目接近尾声时,大头儿过来探望我们,说了许多激励人心的话,最实惠的,莫过于带大家出去吃一顿大餐。那天晚上,我们都很高兴,同甘共苦了这么些日子,感情也深了许多,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我也不例外,本来酒量就不大,几杯红酒下肚,就开始天旋地转了。后来众人转移战场,又去唱歌,闹哄哄的一片。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傻笑,有人在唱歌,有人在猜拳,杨斌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我旁边:“你脸这么红,喝了多少?”


  我笑:“没多少,我清醒着呢。”他半晌没说话,我偷偷问他,“你能不能带我去外滩看夜景?”他惊讶地看着我,我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说,“就带我自己去,不告诉他们……”


  清醒时,感觉杨斌推了我几下,我看向窗外,迷迷糊糊地问:“这是哪里?”


  他一脸无奈:“你不是要来外滩吗?”我恍然大悟,高兴地往外冲:“这里是外滩啊?!”


  我们站在那里,看着苍茫的夜色,漂亮的霓虹,夜有些深了,游人不多,偶尔有情侣依偎着走过。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嘴里嘀咕着:“你这样明天肯定感冒。”


  我的眼睛微微湿润了,曾经我们约好了一起来外滩看夜景的,约了很多次,却一直没有来过。


  杨斌站在我旁边,不说话。我自言自语着。去年他来上海时让我也过来,可因为有些事情,我就没有来。那时候,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大概也是这么孤独、伤感吧。


  杨斌轻轻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有一个人努力,是不够的。”


  我凄然一笑,我们都努力了,可惜,却越走越远。


  看着我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把胳膊揽在我肩上。我半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和安慰。我想,就算什么都不说,我仍然能感觉到他的怜惜,这,算不算爱情?


  四


  没有人察觉到我们曾偷偷溜走,也没有人察觉到我和杨斌之间不一样的眼神,每个人都在做最后的冲刺,然后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只有我,不知道自己该回到什么样的位置,我还是从前的我吗?


  再次见到杨斌,仍然是微笑,做最普通的姿态,心里却是万千滋味。有时候就在想,也许我该争取一下,或许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转念,却又放弃。同一家公司里,这样的三角恋情很快就会闹


  得翻天覆地,以后还怎样继续?复杂情绪在我的脑子里转来转去,愁肠百结。


  项目结束后,同事们作鸟兽散,我也要打道回府,却偏偏遭遇大雾,许多航班取消,想要坐火车也没有订到座位,最后咬咬牙,坐汽车。到车站时,杨斌打电话来问我到哪里了,我说马上买票就要走了。他说:“给我买一张票,我同你一起走。”


  他并没有提及此行的目的,我也不问。一路颠簸,我塞上耳机听歌,眼睛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脑子里却是空白一片。他也不说话,间或在发短信,然后又安静地坐在那里。我偷偷猜度,他是在给女朋友发短信吧,他们在说什么呢?我知道,这与我无关,却又忍不住去想。


  车到半路,突然不能前行了,因为雾太大,高速封路了!最初,大家都在耐心等候,以为这不过是临时事件,半个小时后,许多人都百无聊赖,不知如何是好了。


  杨斌说:“咱们下去走走吧。”


  我点头,拿了随身的包,和他一起下车。往四周一看,前前后后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在白蒙蒙的雾气里无聊地等待着。我们沿着高速路慢慢散步,后来找到一个岔口,便下了高速,走到田野中去了。杨斌问我说如果迷路了怎么办?我笑着说那就一直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那里就像人间的真空地带,举目看去全是绿油油的田野和白茫茫的雾气,除此之外,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是好的,没有时间,只有爱人,走到天荒地老。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最终还是会回到世俗的世界,继续我们的工作,为了爱情和生活而发愁……他拿出手机,说要帮我拍张照片,我点点头,然后就那样孤单地,带着些许绝望而彷徨的神情,站在田野上。他按了快门,然后呆呆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伤感呢?”我苦笑不答,他轻轻地理了理我的头发,“是为了我吗?”我惊讶地看着他,原来,他明白我的心情。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当然明白。我也和你一样,有过这样的彷徨和伤感。所以我躲着你,不想陷入这样的感情中。但是,我发现没用,所以我想,我应该找个解决的方法。”我看着他,他又说,“我和她的感情,也许到了尽头,这一次,我想去做个了结,然后我们从头开始,我不想让你委屈。”


  我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他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五


  到济南之后,我回家,他去找他的女友。


  周末,整整两天时间,我坐立不安,一直在等他的电话,他却始终毫无音讯。我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轻轻祈祷:我愿意把我的感情、我的快乐、我的幸福都给他,只要他肯接受。我甚至想,如果他们分手不顺利,我愿意辞去工作去找他,做一个为爱逃跑的女孩。


  但是,整整两天,音讯全无。直到周日晚上,我才收到他的短信:盈盈,对不起,我和她有太多共同的回忆,无法分割……我会永远记得你,记得雾气荡漾的田野中的那个吻。


  我睁大眼睛努力地看,仍然是这样一句话,再也没有其他。我想打他电话,却克制着自己,把手机扔在角落里,一头扑在床上,将这两天没有睡的觉全都补回来—可是我在梦里,仍然看见他在外滩轻轻搂着我,那么温暖。醒来时,又是新的一天,打起精神去上班,见到同事时也笑嘻嘻地打招呼,他们都说:“从上海回来精神还不错嘛!”我笑,是啊。


  我知道,自己不会痊愈得这样迅速,但我可以理解他的选择—我们都是信仰爱情的孩子,都在一次次地寻找着真正的爱。对他而言,也许我是那个错误的选择,而他从前的女友,才是他的真爱。与我之间的那段小插曲,不过是为了检验他们这段感情是否坚固。


  至于我,也许该庆幸吧,这样一段迷情也是生命中的瑰丽色彩。我们都是世俗中人,那么,以后的日子里,继续恋爱,继续工作,继续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寻找最有可能的那个人……


  


  你不接电话的那十分钟


  以前总以为时间很长,有些话,以后也可以说。后来,才发现,其实,我是那么迫切地想要你知道,我喜欢你。


  一


  在人生的前二十六年里,林霖和蒋旭冉毫无交集。


  他们来自不同的家乡,出身于完全不同的两种家庭,读了不同的小学初中高中以及大学。林霖来自农村,凭着勤学苦读好不容易考上一所三流大学,毕业后咬着牙留在城市里,赤手空拳,凭着一己之力打拼;蒋旭冉的家在另一座城市,父母都是公职人员,从小养尊处优,加上天资不错,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进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


  他们当时唯一的共同点是:在同一座城市读完大学,然后留在这里工作、生活。


  这么说来,他们也没什么不同。都是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男女,是成千上万个擦肩而过的两个,是在街头可能视线莫名相会又迅速移开的两个,是在这个孤独星球时常孑然独行的人中,最普通的两个。他们就像科幻电影里没有面目的路人甲,没有人在意他们心中的五彩斑斓,许多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不在意。眼前的工作,手中的存款,


  以及未来的梦想,许多时候都那么虚幻飘渺,让人无法切实地去考量。他们都无数次想过要去更大的城市里碰碰运气,也许有机会能够混得更好;也曾许多次在沮丧之际想过一走了之,回老家算了,守着父母,找个不讨厌的人结婚,在小地方可能更有机会获得平静悠然的人生……可终究不过想想而已,毕业后的这几年,他们想过无数次,最后还是留在这里,安分守己,匆匆忙忙。


  他们的生活轨迹,大概是从一年前开始有了“交汇”的。


  一年多前,林霖从文创公司跳槽到现在的摄影工作室,她学的是中文专业,文字感觉不错,一直在做文案策划工作;蒋旭冉则从一家知名IT公司辞职,跟几个朋友一起创业,他们做了一款社交APP(程序名),目前进入了内测阶段,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在这一年里,他们大概去过同一家餐厅,吃过同一款拉面或者盖浇饭;也许在同一家咖啡馆里,跟客户见面或者跟同事聊天,那是附近唯一一家还算上档次的咖啡馆,尽管咖啡不敢恭维,环境倒是安静舒适;他们也许去过同一个地铁站,乘坐过同一辆公交车……毕竟,他们在同一栋写字楼里上班。


  这栋写字楼,位于城市东边,几乎处在城市的最边缘。这里是新城,太新了,周围全是林立的高楼大厦,人迹寥落,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抬头看看那么高的楼房像巨人一样俯视着自己,林霖总觉得像是科幻电影里的世界末日,人们都跑掉了,剩下这一栋栋楼里的空房间,凄凉地空着。


  再凄凉,都没有一间属于她啊,林霖用双臂抱紧自己。秋意渐浓,长裙外面加一件薄开衫,已经无法抵挡寒意。


  林霖每天乘坐地铁或者公交车,花四十分钟,到十七楼上班。工作室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摄影师Mary方开的,她因给城中名流拍


  照片而走红,又拍了很多商业片子,大受欢迎,渐渐就忙不过来了,不但请了私人助理,而且为了商业发展,还需要一个文案策划,这在摄影圈里并不多见,但老板Mary方就是这么一个有想法有创意又大胆的人。“不然,为什么是我在这个圈子里当老大,而不是其他人呢?”这是林霖第一次来面试时,Mary方跟她说的。


  对于这些,林霖其实不太关心,她比较在意的是这间工作室虽小,但给她的薪水是前公司的两倍,想到还能接触到各行各业各种各样的人,她坚定不移地与前东家告别了。对了,听说Mary方在一个展览上看到林霖写的文案大为惊艳,费尽周折才托人找到她并挖了过来。林霖把这些告诉父母,是想打消他们对她跳槽这件事的担忧。


  父母种了一辈子地,对于村外的事情一无所知,因此也总是茫然地担心。他们希望女儿能够找一份工作,然后安稳地干一辈子,遇到一个好男人结婚,生个孩子,若是愿意可以送回老家他们帮忙带大……跳槽这种事,他们无论如何是不赞同的,但又爱莫能助,也只能在家里合计,老二上大学时一定要挑个稳当点儿的专业,别跟老大这样心思太活,总怕早晚会吃亏。


  在十七楼的茶水间喝咖啡的林霖,隐约也知道父母的担忧,在这间工作室做了一年多,尽管很辛苦,事情很多,但她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三年之内不能再跳槽,不然父母得崩溃吧?


  做策划写文案是林霖的分内事,而一旦Mary方忙起来,她还得进行客户维护,安排拍摄行程,甚至许多时候还得接电话、订盒饭、订车票飞机票、订酒店,等等。这本来是私人助理火火的事情,但他天天跟着Mary方出去跑拍摄,加上他又是学艺术的,对于安排行程、打理杂事儿这些简直一脑子浆糊,几乎把林霖当成他的私人助理了,大事小情都要跑来问她。


  林霖对这个比她小两岁的男孩倒不愿计较那么多,他也不是真偷懒,就是闹不明白该怎么办,才来问自己。不过,她有时候不太喜欢Mary方的语气,她名气大,脾气也蛮大的,若是在外面受了一点儿气,回来就会冲着林霖和火火发脾气:“还不是靠我养着你们……哪天把我惹火我不拍了,你们俩就喝西北风去吧!”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任她发泄完了,也就没事了。


  其实Mary方大部分时候都挺好的,仗义、热情,挺有大姐的风范。他们很少加班,偶尔一次超过八点,她一定会开车把林霖送回家,再累都是如此,说城市里乱,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她担待不起。林霖委婉地说打车也可以,报销就好了,Mary方却不同意,说一个女孩子单身在外面,安全最重要。


  想起这些,林霖心里还是觉得挺温暖的。她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亲人,除了几个大学时代的同学之外,熟悉的也只有Mary方和火火了。


  十六楼的蒋旭冉却没有这么多闲情逸致考虑这么细致,项目到了最重要的阶段—当然,他们每次都说这是最重要的阶段,总之,他现在每天都忙得团团转,睡也睡不够,一睁眼就有一堆事情堆在眼前。找客户、找钱、找bug(漏洞),间隙里,他们全都上街去拜托路人下载APP,为的是积累一部分用户,更重要的是,要得到用户体验的反馈。他们做第一版的时候,自己人熬得通宵达旦觉得特别好,认为一定可以一鸣惊人,结果上线没几天就灰溜溜地撤了下来,下载的人本来就不多,评论里更是骂声一片,嫌不好用,太麻烦,等等;这一回,他们必须得做到万无一失,成败在此一举啊。


  此刻,蒋旭冉站在写字楼下几百米开外的路边,这里经过的人多一点儿。他拿着宣传单亲自上阵,拜托路人下载一下APP,但十个人里有一两个人回应他就算不错了,大部分人看都不看一眼,匆匆忙忙就


  走过去了;当然,那一个答应下载的,回去之后估计也懒得下载……蒋旭冉无奈地想,实在不行,只能跟莫束商量一下,拿出一点儿钱来作为流量经费发给路人,请他们用数据流量下载。


  最开始,蒋旭冉反对这个提法,觉得如果自己的APP足够好,用户当然会主动下载,再说了,你现在给他钱他下载了,回头就删了,你有什么办法?莫束虽然没跟他据理力争,但还是笑他“你太天真了”。


  蒋旭冉知道自己的终极问题在于内心没整明白,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出来创业,居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果然是创业狗啊。他倒不是在乎面子问题,反正在这钢筋森林中间,碰到熟人的几率极低,为了省钱,他们特意把办公室放在这么偏远的新城区,除了公司同事,他在这里还真不认识什么人。


  如果在市中心就不好说了,万一遇到前同事啊前女友啊,又或者,万一被大学时代的同学看到他西装革履地站在街上跟发小广告的似的,他怎么解释?人人都知道他蒋旭冉破釜沉舟出来创业了,辞了别人抢破了头的工作,如果不能意气风发地回去宣布成功,多丢人啊?!


  别人不知道的是,这一年多里,他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夜,甚至连车都卖了,拿来堵窟窿。他父母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他跟朋友合伙开了个公司,听说办公室距原来的房子很远,就掏钱给他在新城买了一套新房子,方便上下班。“好了,这下你妈可以放心了,从这里到你公司,开车不超过十分钟。”他爸欣慰地说。蒋旭冉却在心里盘算着,公交车坐三站就到了,的确很好。


  总之,他蒋旭冉就像一个夹心饼干,上面一层是等着听他好消息或者坏消息的旧相识,而下面一层,是永远在期盼着他有大出息的父母,其中甘苦,也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有个气质飒爽的女人走过来,三十岁左右,短发、墨镜、背包,很酷的样子。


  “姑娘您好,拜托你个事情。”蒋旭冉走上前去,在距她一步之遥处开始飞速地介绍,“我们做了一款APP,现在是试运营阶段,想请一部分用户提前体验并把宝贵意见反馈给我们,请问您可以下载并试用一下吗?!”他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那女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你叫我姑娘?哈哈!”蒋旭冉继续恭维道:“看您这么年轻……我真的不是骗子,您到有


  WIFI的地方下载就可以了,保证安全……”“行,你把宣传单给我吧。”女子接过宣传单,扫了一眼,“咦,是我们楼下的公司啊?!”蒋旭冉忙点头:“原来我们在同一个写字楼,那就拜托您帮忙了!”女人点点头:“好,回去我就下载,你放心,姐说到做到。”蒋旭冉连声说着“谢谢”,看着女人窈窕帅气的背影渐渐远去。


  二


  Mary方下午回到工作室,递给林霖一张宣传单:“你下载个这个试试看。”


  林霖看了一眼:“咦,干吗要下载这个用啊?”


  Mary方莞尔一笑:“我中午碰到一个小鲜肉,非拜托我用一下,说是他们非常需要用户意见之类的,我答应了他,那就下载一个试试看吧,你记得给他们写评论回馈哈,也算是同楼之谊,他们就在十六楼。”林霖下载APP之后试着用了几下,还可以,是一个寻找老同学的APP。林霖想,干吗要做这么个软件呢?若是真心想要找的人,哪怕没有它,自然也会找到;而那些不想找到或者不想被找到的人,有了这个,又会改变什么呢?


  因为还是内测阶段,所以她填了一些资料之后一个同学都没有找到,便意兴阑珊地写了几行评论发了上去,也算是给Mary方一个交代,随后,她又继续去想新一系列摄影作品的主题词去了。


  周末开小结会,大家把收集的资料情况拿来梳理、讨论,其中有一位用户直言不讳地问这个APP存在的意义……莫束看了之后,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蒋旭冉看了看说:“我们不也一直担心用户需求吗?这个用户倒是很直白啊。”


  莫束发牢骚说:“光能提问题有什么用,问题是怎么办?”蒋旭冉说:“我跟这个用户聊几句,多了解一点儿需求嘛,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正是这些质疑和问题吗?不痛不痒的反馈和评论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这种倒可以让我们警醒。”


  半个小时后,蒋旭冉在APP里发消息给林霖,征求她的意见,并询问她的想法。林霖本来懒得搭理,但后来想起每天早晨,在电梯里都会遇到那些睡眼惺忪的年轻人去往十六楼,他们很辛苦吧,若是自己说几句话能有所帮助的话,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她复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蒋旭冉再问“能不能加你微信”时,林霖笑着回复:“你看,若是你们自己的APP足够好用、足够方便,还需要加微信吗?!”说完,她把微信号告诉了蒋旭冉。


  而蒋旭冉面对林霖的那句话,发呆了很久。


  加了微信的蒋旭冉和林霖,仍然不认识。他们偶尔会在朋友圈里看到对方的状态,他今天一直在外面跑,而她好像在办公室里闲得无聊,拍了几张灰蒙蒙的天空。看得多了,好像对方的生活就跟自己有了一点点关系似的。


  有时候,蒋旭冉也会在他收集的上百个体验用户中找到“需求用户”林霖,跟她聊几句。他们本来的想法就是要做一款APP给城市里的年轻人,因为他们许多人都来自异乡,在这里独自打拼,有很多同学都已失去了联系,这让他们觉得在城市里像断了缰绳的马一样,虽然看似一往无前,但实际上心中孤单而凄楚。


  林霖刚洗完澡,看着蒋旭冉发过来那么一段长长的想法剖白,忍不住笑了,理工男还这么有情怀。她回了一句:“如果你觉得大家都是孤单而凄楚的失去群体的马,你为什么不让这些马相互作伴,而要让他们去牵挂远方回不去的故乡或者不再惦念的旧人呢?”


  林霖自己便是这样的。她的小学同学全都断了音讯,中学同学联系的大概有三五个,从前写信、发短信、打电话,后来有了QQ有了微信,联系更少了,天天都可以在网上在朋友圈里看到,就觉得没有什么要紧的话可说了。


  大学同学有一半以上留在了这个城市,但并不常见,聚会的成本太高,得有人组织、有人联络,就算是AA制,每个人都要额外付出一笔费用,再加上时间成本,也的确够贵。他们时常在微信群里喊着要聚聚,可一旦有人说要出差,有人说有事儿,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其他人也就顺水推舟了。毕业几年,大概也就聚过一次,还是有个同学结婚,他们去吃婚宴的。


  关系极好的女同学还是有几个的,每个月都会见一两次,吃饭、聊天,发牢骚,互相吐槽。不过几个月前,她们相继谈了恋爱,能挤出时间来跟林霖混的次数就少了。


  林霖有些内心话不好跟别人讲,就算她势利好了—高中之前的很多同学,都留在了农村,最多是到小县城打工,所以即便找到他们也无话可说,那么,费心去找他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蒋旭冉当然不会懂得这些。他的发小们最不济也在老家的城市里有一席之地,那所很好的高中里出来的同学混得都不错,他每年都有各种各样的同学聚会,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和大学的,所以每年过年回家时,蒋旭冉都特别忙,在家里的时间反而很少,他妈曾经笑他说“搞得比国家领导人还忙”。有些同学是一定要保持联络的,有人在体制内,有人在经商,有人做金融,有人搞艺术,这些都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人脉,又都是老同学,谁不想着常联络保持感情稳定呢?


  这些话,林霖和蒋旭冉只是隐约委婉地透露给了对方,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他们大概也了解了对方跟自己的截然不同。


  林霖大概有点儿明白为什么蒋旭冉他们要做这么一款APP,而蒋旭冉还在发愁,到底他们的目标用户是哪个群体,是林霖,还是他自己呢?


  (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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