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尼斯·舒茨舞美设计作品《动物王国》

　　将黑色颜料泼在身上表示一直被关在监狱里，舞台上没有经过烧制的砖头遇水糊成一片，下了40分钟肥皂做的雪，演出的过程补妆、吃麦当劳……没错，这些都是在戏剧演出中同步进行的戏份。近日，在由中国舞台美术学会主办的“CISD第二届国际舞美大师论坛——戏剧中的空间艺术”上，德国著名舞美设计师约翰尼斯·舒茨用600张幻灯片讲述了他精彩的舞美世界。

　　让观众看见一切

　　有人不明白，为什么在舒茨的舞美设计中，很少见到有从上面吊下来的物体。对此舒茨解释说：“我自己比较喜欢应用一些自己能明白、能控制的东西。虽然在剧场里通过技术可以实现所有的可能性，但是我不太信任从上面吊下来的这种技术活，我更喜欢展现一些看起来简单而技术上也不粗糙的东西。一定要让观众能看出来这个东西是怎么做的，我不想做让大家觉得很神奇并让人充满幻想的事情。”舒茨做的舞美设计，要让观众能够看得见一切，这一点在他的作品里表露无遗。

　　在《战争与和平》的舞美设计中，他为了将维也纳真实的生活植入作品，在七个小时的演出过程中将所有的窗户打开，从傍晚一直到天黑，给人一种真实、活生生的感官享受。舒茨说，关于《战争与和平》有很多电影改编，其中有四五部还是不错的，于是在演出的过程中把这四五部影片里相应的内容，剪出来投影到事先做好的模型上。观众一直可以看到这出戏从头到尾是怎么做的，可以看到演员的表演，也可以看到投影的拍摄团队。“甚至演员需要换装的时候也直接在舞台上换了，这样做是为了打破观众的幻想，所有在舞台上跟这个戏有关的事情，都呈现在眼前。”舒茨说。在舒茨的设计里，剧场、观众、演出之间的关系是袒露无疑的。

　　更让人产生兴趣的恐怕是舒茨的作品《动物王国》。在这部戏开始时，演员进入到舞台上，就像平常演员到剧场里要准备演戏一样，带着一个运动包进来以后抽着烟，手里拿一杯咖啡就进了化妆间，在化妆间开始换衣服、化妆等等。他们在演出的过程中还会稍微休息一下，在麦当劳买点吃的，坐在舞台前面，一边吃一边讨论他们自己的未来。在这个戏剧结束之前的最后15分钟，这些演员开始冲澡，舞台设计也用水管子做成淋浴的效果，他们洗15分钟，一边洗一边说着自己的台词，等洗好了以后便干净地走下舞台，穿着他们下一部戏的服装又走上舞台。在舒茨看来，这个戏就是完全不让观众产生任何幻想，赤裸裸地呈现在大家面前。

　　在舒茨的舞美设计中，经常能在舞台上看见各种各样的方盒子，方的、扁的，演员在这里演戏。有人就产生了疑问，“盒子状的舞美设计，灯光会受到一定的限制吧？”“我当时在做这个设计时更多的考量是想把舞台上展示的东西，以及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到某一个部分，灯光其实自始至终没有变化，一开始的时候把这个盒子照得非常亮，一直到演出结束都一直是这个灯光。”舒茨说，其实在他的很多作品里灯光从头到尾都是没有变化的，因为灯光的变化很多时候也会让观众产生一定的幻想，而他不想要这样的效果，灯光起到的作用不是制造氛围，而是要把非常小的社会清清楚楚地展示到观众面前。

　　时间概念的巧妙运用

　　“舒茨的舞台美术设计植根于德国文化深厚的土壤中，德国表现主义豪放、强烈的视觉语汇，包豪斯抽象、严谨的造型风格，以博伊斯为代表的当代德国艺术理性和叛逆的精神，在舒茨的作品里都有所体现。”中国舞台美术学会副会长刘杏林介绍说。在舒茨的舞美设计理念中，除却这些，时间概念也是他经常运用的戏剧元素，而且设计得极为巧妙，这让观众感觉很是惊讶。在国内，戏剧演出开始之后，观众席的灯光都会彻底暗下来，而舒茨却不希望一开始观众席的灯就灭掉，在他看来，这需要有一个时间的变化。于是他在演出开始后保留了观众席的灯，舞台反而是通过观众席的灯来照明，慢慢地在半个小时内观众席的灯逐渐变暗，舞台上的灯才逐渐亮起来。

　　舒茨在契诃夫作品《万尼亚舅舅》的舞美设计中更是将时间概念运用到无形。演出开始前要在舞台上浇200升的水，从演出前的照片与演出进行到一定时间后的照片对比，便可看到舞台由湿逐渐变干这一微妙的变化。据舒茨介绍，如果舞台被浇透的话，演出的三个小时中水会慢慢地蒸发，舞台会变得越来越干，刚开始浇的时候颜色特别深，随着时间的推移，水分的蒸发使得整个舞台看起来很别致。也许这并不刻意代表什么，也许是德国人严谨的生活习惯的一个缩影。总之，让人觉得很有趣，细琢磨，又有点哲学的意味在其中。

　　随着高科技的发展，舞台越来越满，做得也越来越大，而舒茨认为，好的舞台应该是空的。这样的美学主张不得不让人想到彼得·布鲁克关于空的空间的主张，更让人与中国古代哲学关于空的理论和美术作品中大片留白所独具的神韵联系起来，舒茨关于空的理念与实践或许能对这种现象产生更多启发。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