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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作家们与体育的爱恨情仇

2024-08-12 19:53:01来源:北京青年报    作者:桑梓

   

  四年一度的夏季奥运会在法国进行,对于现代奥运会来说,这也算一次回家之旅,1889年7月,在巴黎召开的国际田径代表大会上,正是由于法国教育家顾拜旦的提议,源自古希腊的奥运会得以用现代的形式复兴。顾拜旦后来起草了《奥林匹克宣言》,他因此被后人尊称为“现代奥林匹克之父”。

  借着这一由头,我想起了法国作家们与体育的爱恨情仇。从网球、足球、跑步,到划船、赛马、游泳、自行车等,法国作家们也有不少跟体育有关的描写,乃至颇为有趣的八卦。这其中最有名的显然是当过专业守门员的加缪,但不妨先从一位女作家说起,那就是玛格丽特·杜拉斯。

 杜拉斯:网球的拍声打在心上

  杜拉斯因《情人》《抵挡太平洋的堤坝》蜚声世界,她在小说和对谈中多次写过体育运动。其中谈论最多的是网球。在《情人》《毁灭,她说》《副领事》等作品中,杜拉斯都写过网球。她还专门为网球写过一篇小说,那就是1968年定稿的《毁灭,她说》。

  小说讲述了在森林边缘的旅馆中,两对男女的爱情四重奏,杜拉斯曾希望电影大师阿伦·雷乃改编这篇小说,可惜未能成行。小说里写道:“她又在那里,网球场边,坐在一张白色长椅上。还有其他白色长椅,大部分是空的,空的,面对面东倒西歪,围成一圈,孤零零。午睡以后他就看不到她的踪影了……今天网球的拍声都打在太阳穴上,打在心上。”

  网球是殖民地贵妇们的社交平台,也是殖民地里尊贵身份的体现。杜拉斯对网球的思考内置了阶层视角,她的网球情结与童年有关。在《1962—1991私人文学史:杜拉斯访谈录》中,我们能从杜拉斯接受的采访中拼凑出细节。她出生于印度,当时那里还是法国殖民地。童年时,由于出身低微,她没法打网球,因为当时在印度只有殖民地当局的花园里才有网球场。她说:“供白人使用的游泳池、网球场……这些体现不公平的地方很漂亮,是的,有一种罕见的美,罕见的高贵。”

  阶层感曾刺伤她,使她早早注视世界的巨大不公。不过,单纯在技艺上,杜拉斯欣赏网球这项运动,这也是她反复书写网球的原因。

  莫迪亚诺的“体育咖啡馆”

  写网球的作家为数不少。比如代表作是《你好,忧愁》的弗朗索瓦兹·萨冈。她在《意大利的天空》里写了一个打网球的男人。不过,萨冈最喜欢的运动也许是跳舞,她在青春期时常常跑到圣日耳曼-德普雷广场的地下室酒吧去跳舞,她追求“一种并不奢华却仿佛梦幻般的生活”。二战以后,萨冈一度是欲望生活的代名词,她纵情享乐,蔑视永恒,她毫不讳言:“我很肤浅,但肤浅就会关注那些有趣的小事……”

  除此之外,莫迪亚诺也写过网球,这位出生在布洛涅-比扬古的作家于2014年夺得诺贝尔文学奖。他凭借对于记忆幻影的精准描摹而闻名,他的文字有普鲁斯特的遗风,如同一首首旋律不同但都富有曼妙节奏感的音乐作品。他在《隐形墨水》里写一位名叫达尼埃尔·V的男子,V教网球课赚了一点钱,但他打算在十月份时彻底离开阿讷西,准备进入日内瓦或巴黎的酒店业工作。

  莫迪亚诺的其他小说也有一些跟体育有关的细节。《一度青春》里出现的咖啡馆就叫“体育咖啡馆”;《一个法国的夏天》里,人们一个挨一个地挤在公路的两侧,等着观看参加环法自行车赛运动员的到来;而在《暗店街》中,他再一次写到网球:

  “我目送这位身着旧大衣、手提黑色大公文包的筋疲力尽的老人在夜色中渐渐远去,在他和过去的网球运动员,英俊的、一头金发的波罗里海男爵康斯坦丁·冯·于特之间,哪有什么共同之处呢?”

  法国是网球法国,四大满贯之一的法网就是法国的重点赛事之一,它的决赛场地罗兰·加洛斯球场也是本届奥运会网球决赛的举办地。

  值得一提的是,写出《追忆似水年华》的普鲁斯特,他自幼患哮喘病,成年后因身体不佳长期卧病在床,但他也是一名网球爱好者。

  加缪:美就是将永恒存于一瞬之间

  说到法国作家喜欢的运动,你可能很容易想到足球、网球和跑步,但不知你会不会想到自行车。大名鼎鼎的自然主义代表作家左拉、剧作家雅里、诗人努塞拉等都是自行车爱好者。作家龚古尔对作家有过一句嘲笑,就叫“骑自行车的胖子左拉”。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自行车才是法国的第一流行运动。

  当然,要说到法国作家和体育,不能没有加缪。加缪货真价实当过运动员,他曾是阿尔及利亚竞技大学队(RUA)门将。1930年,16岁的他因为表现优秀而登上球队荣誉榜。如果按照这个路线继续下去,世界足球历史上可能会多出一个门神,名叫阿尔贝·加缪。

  只可惜,由于染上肺结核(他的某些亲戚认为这与他在一次比赛完后着凉有关),加缪不得不结束自己的足球生涯。

  加缪对足球的热爱还体现在诸多细节。根据相关传记,他在阿尔及利亚时会经常看当地球队的比赛。在1941年,他在学校担任足球校队教练。1944年6月,盟军在诺曼底登陆,他率先想到一场在巴黎的足球冠军赛要被取消。而在《鼠疫》《局外人》等小说里,他都写到了足球。曾有人问他,剧院和足球,你选哪一个?他说,当然是足球!

  加缪欣赏足球的艺术,也看到足球的暴力,他将足球视作人生的寓言,认为足球是人类对抗荒谬的缩影。加缪眼中的足球运动员,就像是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他们下定决心以激情和力量灌注自身,去面对这荒野般的世界,哪怕心知自我的命运终究如风暴中坠下的石块,也要继续被他人嘲笑的行动。

  加缪曾写道:“美就是将永恒存于一瞬之间,却使人忍不住想使那片刻无限延展。”《局外人》中有一幕,主人公莫尔索看到心仪的本土球队凯旋归来,球迷们“引吭高歌着球队的永不衰败”。这或许传递出加缪的态度——不是坚信有什么事物永垂不朽,而是明知事物易朽,仍在那青春的时刻高歌永恒,那是一个巨大的荒谬与浪漫交织的时刻,它回响于每一个凡人的命运中。

  斯人已逝,文学与体育的“永恒瞬间”仍在被新一代人创造。奥运会让巴黎再一次成为世界焦点。

  人们常以“过完奥运会,夏天也就结束了”聊寄一种惜别之情。奥运会的意义早已不只是体育竞技,它让全球最顶尖的运动员聚在一起,让不同时区的观众暂时沉浸于体育的海洋,去一次次观看人类冲击身体的极限,在赛场上实现梦想,也能让运动员凭借自身天赋与努力,书写英雄叙事或励志童话的篇章。

  (编辑:李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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