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循循善诱人”是启功先生怀念老校长陈垣先生一篇文章的题目,以此称赞老校长如何“循循善诱”地教导后学的精神和事迹。其实,这用来赞誉启功忠诚教育事业,辛勤耕耘,桃李满天下也非常恰当。
启功从1933年受聘于辅仁大学附属中学开始,直到2005年谢世,从教70余年。启功在青少年时代接受过太多名师的教诲和指点,自己在从事教育工作时尽其全力加以发扬光大。
启功教书育人,处处以学生为主,爱护学生,尊重学生人格,平等地对待学生,创造良好的、和谐的课堂氛围。他最老的学生——辅仁附中和辅仁美术系的学生,年龄比他小不了几岁,他们始终以师友身份相交,学业上他们终身师事启功,生活中又相处如兄弟。他最小的学生、他带的最后一届研究生比他要小70来岁,他对他们视如己出,学业上、生活上都倍加关怀体贴。不管是老学生还是年轻学生,他都一律平等对待。上学时、课堂上是师生关系,毕业后、课堂下一律是朋友,师生关系非常融洽,完全把教育事业置于宽广的爱的情怀之中。
循循善诱,是启功灵活生动的教学方式和方法。启功教学绝不随人脚后、人云亦云,他有自己的风格和特色,教出自己的东西、自己的见解。他讲授永远是娓娓道来,一口京腔,和蔼可亲,课堂气氛永远是那么热烈、轻松而又愉快。为了更好地联系实际,开阔学生的眼界,他有时带学生走出课堂,去参观故宫,介绍它的历史及独特的建筑艺术。寒冬腊月,藏族新年之际,又带领学生去观赏雍和宫喇嘛们祭神的舞蹈,让学生更多地了解少数民族的艺术。他讲《牡丹亭》,带学生去看昆曲《游园惊梦》;讲《红楼梦》,带学生参观故宫和那里收藏的历代书画。
1977年恢复高考,1978年恢复研究生招生,启功为第一届9名研究生教授古代诗词,讲得兴起,学生也说没听够,便主动延长课时,但校方说教室实在排不下,启功说:“这有什么难的,咱们干脆到你们宿舍讲。”就这样,“宿舍课堂”开课了,教研室的青年教师、外系的慕名者也纷纷带着小板凳来“蹭课”,一屋子足足装了十五六个人,真可谓“亲密无间”“打成一片”了。启功旁征博引、谈笑自如,听得大家如痴如醉、其乐无穷。
因材施教。启功深知,每个人的资质、喜好、兴趣、专业积累都不一样,要想让他们成才,必须尊重他们的选择,发挥他们的特长,所以,他特别重视对学生,尤其是硕士生、博士生的个别辅导。他除了在校对学生适时地进行指点、引导,解决疑难之外,他的家里也成了学生的“第二课堂”。他家中一到晚上就高朋满座,但只要学生事先预约好前来请益,启功一定放下其他造访者,优先接待,然后朝先来的社会名流一拱手:“对不起,老兄,我的学生来了,我要上课。”对专门约好的学生,他会耐心地答疑解惑,而且还告诉他们回去以后还可以看哪些书。有些学生没有预约,他也很欢迎,会因势利导,和他谈些学术问题,讲自己在搞什么研究,写什么文章,需要查什么资料,有时也会让学生帮忙到图书馆查些资料,告诉他这些资料的重要性。有时他也会拿出自己的诗集稿本,讲他如何修改,为什么这样改。这样,“旁敲侧击”“曲径通幽”,使学生懂得自己该怎么做学问,怎么作诗写文章,获益多多,比上课还“过瘾”。
启功重视个别辅导,还体现在竭尽全力帮助学生解决治学中出现的问题上。他的博士生谢思炜要做白居易研究,但有些文献只保存在日本,查找起来十分困难。启功就积极主动地利用他在日本的人脉关系帮他查找,复印有关资料,解决了谢博士凭自己很难解决的问题。朱玉麟博士在撰写博士论文《〈张说集〉版本研究》时,查找民国时著名学者傅增湘曾校勘过一种《张说集》全帙影印宋抄本,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于是,启功就主动帮他联系傅增湘的后代傅熹年先生,请他协助指导。在启功无微不至、尽心尽力的指导和帮助下,朱玉麟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终于圆满地完成了博士论文的写作。于翠玲博士要做朱彝尊研究,启功曾为朱彝尊家书做过跋,但家书收藏在唐长孺先生手中,启功便积极与唐长孺之子唐刚卯联系。当时,启功正患病住院,于翠玲怕影响老师身体,一再说:“不急,不急。”启功反过来却说:“你不急,我急。”拳拳之心可见一斑。
启功对学生充满了爱心,他在人生道路的关键时刻会慷慨地对学生伸出一只托举的臂膀。启功的嫡传弟子、启功第一批研究生、原北师大文学院教授赵仁珪,1981年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当时没有住房,只好暂住在研究生宿舍中,每月要扣30元工资。当时他工资不过50多元,还要养孩子,生活难以为继。一天启功独自爬到赵仁珪住的4楼,对他说:“你的困难我听说了,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又从口袋里掏出200元钱,说:“学校的规定,我们不好违背,你先用这些钱应付扣款。事情总会解决的。”那时,启功已近古稀之年,听着他真诚的话语,看着他离去的微胖的身影,不太灵活的步履,赵仁珪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1997年,北师大建校95周年之际,校方为激励广大师生,为更明确办学方针,决定公开征集校训,最终选定了启功所拟的“学为人师,行为世范”八个字。
这八个字,恰恰也是启功老师一生的光辉写照。
(编辑: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