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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本龙一:我也曾完全放弃过音乐

2019-12-29 12:12:08来源:楚尘文化    作者:

   
我升上初中的那一年是 1964 年,也就是东京举办奥运会的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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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升上初中的那一年是 1964 年,也就是东京举办奥运会的那年。我虽然就读家里附近的区立初中 ,不过这里的学生来自各个不同的小学,很多人我都不认识。因此,首先要做的就是一一调查我的同学,于是我逢人就问 :“你知道披头士吗?”


  知道披头士的同学就归类到好友,不知道的人,就不用太过理会。认识这个乐队的刚好有四五个人,我们会拿着扫把,模仿起披头士。在那段日子里,我也开始留起了头发。


  我读书的那个年代,小孩的人数还很多,一个班级大约有五十五人。在人数如此多的班级里,知道披头士的却仅有四五人而已。班上大多数同学听到披头士的名字时,大概的反应都是 :“那是什么鬼东西?”而且还会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们,就像是看到了脏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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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们的反应反而带给我们莫名的快感。


  升上初中后,我没多久就加入了篮球队。那个时候个子比较高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最吸引我的理由还是因为篮球队最受欢迎。不论是篮球队队员穿的篮球鞋,或是可以拉开侧边排扣、裤脚有点拖在地上的篮球裤,看起来都很帅气。打篮球有时候会弄伤手,因此不适合弹钢琴的人。父母和钢琴老师当然是反对我加入篮球队,但是我还是想打球。那时候,我满脑子只想着要受人欢迎,根本也没有其他理由。“是要继续学音乐?还是要打篮球?好好选一个!”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我当时很干脆地回答要打篮球,于是就不再去上钢琴课和作曲课。


  好不容易才开始学作曲,结果没学多久就这样放弃。开始学作曲时,历经许多波折 ;要放弃时,又大概有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我真的放弃了音乐,全心投入打篮球,但是那段日子里,我逐渐觉得自己的体内好像少了些什么。一开始,我不知道究竟是少了什么,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发觉到,少掉的东西就是音乐。


  到头来,我又回去找钢琴老师和作曲老师,这次是我自己低下头来拜托他们 :“请让我回来上课。”那是我第一次积极主动地下定决心学音乐。


  我察觉到“自己原来是如此喜爱音乐啊”,一旦放弃之后,我才了解到这个事实。


  有些人离了婚之后,又与同一个对象结婚,或许我的情况就像是这样。自己主动去思考真正想做的事情,我想这应该是人生的头一遭经验。


  要再回去学音乐,当然就得要退出篮球队。于是,我去找了篮球队队长,吞吞吐吐地告诉他 :“我想要退出球队。”果不其然,队长把我带到了走廊尽头的暗处,狠狠揍了一顿,甚至还扯住了我留了一段时间的头发。


  经历了这场仪式后,我总算顺利退出篮球队,开始一心学音乐。好友盐崎退出篮球队后,由于学校规定一定要参加社团活动,我就抱着选了再说的心态,加入了管乐社。我想只要是跟音乐相关,应该就能很快上手吧。我的嘴比较大,嘴唇也厚,管乐社的指导老师一看到我就说 :“你的嘴型适合吹低音号!”也因为我的体型较壮,所以就被指派负责吹低音号。吹低音号感觉很差劲,我虽然极不愿意,不过由于有音乐的底子,因此很快就学会如何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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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乐社有位大我一届的学长,长得相当帅,吹奏的乐器是小号。事实上,我们还是同一所小学毕业的。那位学长就是盐崎恭久 ,也就是日后安倍内阁的官房长官。小号手可说是管乐队的明星人物,总是很酷地吹着旋律。我是低音号手,位置在最后面,感觉就像是毫不起眼的龙套,一点也不帅气。不久后,我和盐崎进入同一所高中就读,他因为出国留学一年的缘故,变成和我同届,我们还成为至交。这段故事留待后叙。管乐社吹奏的乐曲中,我至今仍记得的是东京奥运鼓号曲。这首曲子带着些日本色彩,但又有现代感,很有味道。即使是到了今日,我仍然觉得非常动听。这首曲子在当时相当流行,管乐社经常演奏。由于这首鼓号曲没有低音号的部分,我会在休息时间借来没人用的小号,和盐崎一同吹奏。德彪西冲击经历了一段放弃音乐的时期后,我开始认真地全心投入学习作曲。先前一星期会有一篇作曲的功课,但我就像是在写数学练习题一样,只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写完,就拿给老师。但是重新开始学习作曲后,我自己买了喜欢的乐曲曲谱,认真研究,即使那不是我的回家作业。我随着自己的喜好来决定每次要研究的乐曲,自动自发地开始从音符着手分析,或是把乐谱当成模板,试着创作类似的曲子。那段时间里,一开始让我沉迷其中、彻底研读的乐曲是贝多芬的《第三号钢琴协奏曲》。


  现在再听,只觉得这首乐曲非常有贝多芬的风格,却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强调的部分,不知当时为何会让我如此着迷,可以连续半年左右重复听这首乐曲,或是研究它的乐谱。当时大概是初中一年级下学期。升上二年级,差不多也是对这首乐曲研究到腻的时候,我在舅舅收藏的唱片中,不经意看到了德彪西的《弦乐四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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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唱片是由布达佩斯弦乐四重奏乐团担任演奏,B 面则收录了拉威尔的《弦乐四重奏》。我偷偷把这张唱片带走,拿回家中用立体音响听 —就是以前经常可见,如同家具一样镶着蕾丝的大型音响。听了之后,我感到极度震撼。这首乐曲与我所知的任何音乐都不一样,与我过去喜爱的巴赫和贝多芬的乐曲截然不同,当然也与披头士的音乐完全相异。一听到德彪西的音乐,我就相当兴奋,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动听的音乐,因而深深受到吸引。或许由于太过着迷,我逐渐将自我与德彪西混在一起,对他经历的一切感同身受,渐渐认为自己就是早已逝世多年的德彪西,觉得自己就是他投胎转世而来。


  我甚至心想 :自己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又为何是说着日文?我还会模仿德彪西的笔迹,在笔记本上练习他的签名“Claude Debussy”,总共写了好几页之多。自己深深为之着迷的音乐,身边却没有一个能够共同分享的朋友,在学校没有,回到家里仍是没有。我只有自己看着乐谱,断断续续地弹奏,思考为何会是这一个音符,感觉就像是独自与音乐对话。


  第一次阅读长篇小说也是在初中的时候。


  大概是初中一年级时,我读了五味川纯平写的《人间的条件》。小学五六年级时,加藤刚主演的电视版开始上演,由于是晚上十一点才播映,我都是偷偷熬夜收看。我对于这件事印象深刻,一直想要读原著,正好在初中图书馆找到这本小说,于是就借来读了。原著共有六卷,是一部长篇战争小说,不过内容相当动人,让我读到完全入迷。由于父亲是编辑的关系,家里随时都摆着大量书籍,因此我从小就记得许多作品与作者的名字。就这一点而言,该说是听得多或看得多,所以我应该算是比较早熟。小学六年级时,语文老师曾有一次要大家举出喜欢的句子,我回答了“美在乱调中”之类的句子,老师还惊讶地问我 :“从哪里学到这个句子?”


  大概到了初中二年级,我有时会抱着笛卡儿的《谈谈方法》走在学校里头。而且,还会与较为早熟的同学谈论何谓物体的实存之类的话题,感觉就像是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实际回想起来,那本书我大概也只读过开头前几页而已。之后,我在父亲的书架上找到了《艾华妲夫人》《眼睛的故事》,以及《O 娘的故事》之类的书籍。我自己猜想这些一定是情色小说,于是就从书架上偷拿下来,带回自己的房间一页页读过。另外,我也读了涩泽龙彦写的书。除此之外,我还读了威廉 · 巴勒斯的《裸体午餐》,虽然这本书的书名引人遐想,却不是情色作品。事实上,这本书与《艾华坦夫人》同样都收编于海外文学丛书,由父亲任职的出版社河出书房出版。《裸体午餐》的日文版是由鲇川信夫翻译,我真的很喜欢这部作品。我觉得这类书籍散发着独特的味道,似乎在书架上呼唤着我。音乐与阅读的经验就像这样逐渐地增加,但是我的实际体验却是乏善可陈。再怎么说,当时世田谷的边郊地带还是如同乡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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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想要约会,也找不到保龄球馆,也没有“The Hamburger Inn”之类的美式汉堡店。后来,我和高桥幸宏、细野晴臣聊天时才发现,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我截然不同。高桥和细野初中就已经在青山或自由之丘玩乐,开始组乐队、开派对,或是去某人的别墅游玩。生活的年代明明一样,他们十几岁的那段时光却过得犹如电影情节一般,让我非常讶异彼此的差异之大。


  直到初中为止,我就像是待在柔软温暖的温室中,几乎可说是毫无作为。上了高中后,我的人生才开始有了汹涌起伏。


  文字丨选自《音乐即自由》,[日]坂本龙一 著,何启宏 译,中信出版集团 | 楚尘文化 出版,2017年4月。


  图片丨选自《音乐即自由》


  (编辑:李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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