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
1997年5月16日,“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汪曾祺离开了我们。他曾在一个万籁俱寂、满天繁星的夜晚说,“我觉得全世界都是凉的,只我这里一点是热的。”己心温暖,则世间温暖。汪曾祺为人为文,向真向善,诗情画意却不矫情,他的文字中总是流淌着对生活默默的温情,打动人心,或许这是因为他“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正如他爱逗弄含羞草,“遍所有叶子,看都合起来了,我自低头看我的书,偷眼瞧它一片片的开张了,再猝然又来一下。他们都说这是不好的,有什么不好呢。”19年后的今天,让我们一起回顾汪曾祺“我手写我心”的淡雅文风,品味他对生活细致入微的体察与含情脉脉的打量,怀念这位贪吃,贪玩儿,贪恋人世间的可爱老人。
那一年,花开得不是最好,可是还好,我遇到你;那一年,花开得好极了,好像专是为了你;那一年,花开得很迟,还好,有你。
——《人间草木》
我觉得全世界都是凉的,只我这里一点是热的。
——《蒲桥集》
坐在亭子里,觉山色皆来相就。
——《汪曾祺散文》
我事写作,原因无它:从小到大,数学不佳。
考入大学,成天泡茶。读中文系、看书很杂。
偶写诗文,幸蒙刊发。百无一用,乃成作家。
弄笔半纪,今已华发。成就甚少,无可矜夸。
有何思想、实近儒家。人道其理,抒情其华。
有何风格?兼容并纳。不今不古,文俗则雅。
与人无争,性情通达。如此而已,实在无啥。
——《我为什么写作》
我爱逗弄含羞草。触遍所有叶子,看都合起来了,我自低头看我的书,偷眼瞧它一片片的开张了,再猝然又来一下。他们都说这是不好的,有什么不好呢。
——《一辈古人》
都到岁数了,心里不是没有。只是像一片薄薄的云,飘过来,飘过去,下不成雨。
——《受戒》
林徽因死后,有一年,金先生在北京饭店请了一次客,老朋友收到通知,都纳闷,老金为什么请客,到了之后,金先生才宣布:今天是徽因的生日。
——《草木春秋》
如果平日留心,积学有素,就会如有源之水,触处成文。否则就会下笔枯窘,想要用一个词句,一时却找它不出。 语言是要磨练,要学的。
——《岁朝清供》
从我家到小学要经过一条大街,一条曲曲弯弯的巷子。我放学回家喜欢东看看,西看看,看看那些店铺、手工作坊、布店、酱园、杂货店、爆仗店、烧饼店、卖石灰麻刀的铺子、染坊……我到银匠店里去看银匠在一个模子上錾出一个小罗汉,到竹器厂看师傅怎样把一根竹竿做成筢草的筢子,到车匠店看车匠用硬木车旋出各种形状的器物,看灯笼铺糊灯笼……百看不厌。有人问我是怎样成为一个作家的。我说这跟我从小喜欢东看看西看看有关。这些店铺、这些手艺人使我深受感动,使我闻嗅到一种辛劳、笃实、轻甜、微苦的生活气息。这一路的印象深深注入我的记忆,我的小说有很多篇写的便是这座封闭的、退色的小城的人事。
——《一辈古人》
【汪曾祺的作品】
一、小说特点
汪曾祺小说中流溢出的美质,在于对民族心灵和性灵的发现,以近乎虔敬的态度抒写民族的传统美德。同时,他的小说在语言上充满了“中国味儿”。
《受戒》是汪曾祺的代表作之一,是一篇饱含诗情的小说,表现的是纯朴健康的人性之美。小说描写的内容包括和尚们的宗教生活和民间的世俗生活两部分。
《大淖记事》描写小锡匠十一子同挑夫的女儿巧云的爱情故事,挺拔厮称的十一子和心灵手巧的巧云在劳动和日常生活中产生了感情,作品同时以散文的笔调,细腻的描写了大淖的风光、世俗和人情。
二、散文写作
汪曾祺的散文没有结构的苦心经营,也不追求题旨的玄奥深奇,平淡质朴,娓娓道来,如话家常;不注重观念的灌输,却发人深思。他以个人化的细小琐屑的题材,使“日常生活审美化”,让人重温曾经消逝的古典主义的名士风散文的魅力。
汪曾祺的《逝水》没有华丽的词藻,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文如其名,逝水!平淡似水,暖暖地浸入读者的心灵深处。他的文风优美而淡雅,用词讲究,小小“熟悉”和“熟习”的使用,便“泄露”了汪老先生深厚的写作功底。
《蒲桥集》记人事、写风景、谈文化、述掌故,兼及草木虫鱼、瓜果食物、皆有情致。间作小考证,亦可喜。娓娓而谈,态度亲切,不矜持作态。文求雅洁,少雕饰,如行云流水。春初新韭,秋末晚菘,滋味近似。
《人间草木》可以称得上真正的文人散文,他的散文没有空泛的好为人师的大道理,也少有宏大题材,流淌在字里行间的都是文人的雅趣和爱好,弥漫着文人的情调。如果说读汪氏小说我们感受到的是诗意,读汪氏散文我们享受的则是闲情逸致。
(实习编辑:郑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