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列孚

    一阕忧伤但不失荡气恢弘的俄罗斯歌曲《孤独的手风琴》旋律始终贯穿着全片，要表现优雅画面与讲究的情调是导演杨凡依然倔强的执著，那怕是终究不可能的事，例如片中的将军夫人欧阳千君（关颖饰）竟可以在国民党溃败时将在上海家中的家具一件不漏地搬至台湾，缜密至如当时国民党将故宫最珍贵文物迁至台湾那样，在惶惶如丧家之犬之时，一个普通将军的家眷竟可如此淡定并有此权力将非“党国”重要物资家具占用撤退用的军舰空间，可见杨凡如何完全不顾逻辑地坚持他的“讲究”。

    加了柔镜般的唯美追求

    因此，影片在视觉上、在主观唯美的审美调子方面，倒是看到了杨凡惯有的“眼光”，近如《桃色》（2004）、《游园惊梦》（2001）乃至其处女作 《少女日记》（1984）等影片，均表现他这种犹如在硬照摄影机镜头上加了个柔镜般的沙龙式唯美追求。在他新世纪作品中，多了份光和色调的变化，让银幕的画面总有种暖色感。《泪王子》就是这样。

    那么，在这种暖色美学追求下，这部反映上世纪50年代中期退守台湾已有好几年的国民党当局进行抓“匪谍”运动造成白色恐怖时期，就有了有趣的反高潮作用，就如刘夫人不堪接受调查宁愿坚持一向高贵的装扮悬梁自杀而不愿接受任何不体面的待遇，因为这会污辱了她的高贵。用这种方式对抗全无抗衡能力的恐怖统治，一方面是杨凡的坚定不移地不食人间烟火，但另一方面，杨凡也以他的另类表现手法对人为制造的恐惧进行批判—也许有些苍白。

    显露人性卑劣面

    但这《泪王子》已是杨凡最好的一部电影了。

    已故著名台湾导演杨德昌于1992年拍摄了一部我认为是他个人最佳的影片《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该片讲的也是当年台湾当局对“自己人”内部进行抓“匪谍”的事，影片故事背景也一样是眷村（即军人及其家属居住生活区，有点像中国大陆机关、部队宿舍大院那样）。但是，这部借青春少年帮派犯罪事件进行政治控诉而成为“时代杀人事件”—影片中以主角小四（张震饰）的父亲（张国柱饰）突然被捕；要接受酷刑拷问—坐冰块上接受审讯；一家之主突然被抓后全家惶惶然不知所措；坦克的出现；全片多在黑暗中拍摄等，台湾当局将抓“匪谍”延至上世纪60年代，该片当然就意指那是个黑暗年代。因此，当杨凡再拾起同类题材时，就至少不欲再度重复杨德昌的旨意和风格，而是以他惯用语言和色调来重现那一段其实并无阳光的日子，尽管影片全然没有半点阴冷。但与本片恰恰相反的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的结尾，小四入狱后，他的朋友小猫王灌录了唱片要送给狱中的他，托警察转交时，被警察扔进了垃圾筒。《泪王子》也是通过小立和小周两个小姊妹来看这个大人世界，她们的父亲孙汉生（张孝全饰）和母亲金皖平（朱璇饰）以及父亲好友丁叔（范植伟饰），构成了她们观察这个世界的最主要“媒介”，然而，孙汉生被作为“匪谍”嫌疑后遭处决，金皖平也因涉嫌“思想左倾”曾经入狱，眷村所传流言是丁叔出卖好友孙汉生，然后是娶了这好友的妻子金皖平。然而国民党制造白色恐怖是事实，但是有人趁机诬好友、占友妻则显露了人性卑劣的一面。

    《泪王子》是根据香港前辈女星焦姣的故事改编，焦姣的父亲退守台湾时是国民党空军中校飞行员（本片的孙汉生也是个飞行员），在抓“匪谍”运动中被捕后遭枪决。即是说本片是根据真人真事拍摄而成。只是，杨凡以其固有的所谓唯美和充满温柔阳光的手法描述这样一个其实是悲剧的故事时，太过文艺的调调无疑将题材写实性减弱了，虽然有主题音乐不断在提醒有一种悲怆。也许这样的手法不会令观众觉得太灰暗、太悲观和太具政治色彩以及批判性不足，但如此处理这样一个故事，也就只有杨凡可以这样做。

    （编辑：魏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