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金双
看何平导演的电影,源于对《双旗镇刀客》的偏爱。不过,这次看过《麦田》,感觉很累。当然,压抑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导演和观众。
《麦田》在反战立场和个人风格表现上不无可取之处,但委实让我们内心纠结。有些评论人说《麦田》中有黑泽明的痕迹,导演何平意在借此“向黑泽明致敬!”我觉得,该片固然很容易让人想到黑泽明的《七武士》或其他什么别的,但若就光影表现艺术来说,更容易让我们联想起老谋子同志多年前的《英雄》或者王家卫《东邪西毒》的某些特征。
几周前,我在接受“娱乐大家——建国60年周年光影记忆”专访时说过:“中国电影就是从集体到个体,从艺术到商业,一直小心翼翼地非常谦卑地在张望,也在寻找着一个突破口。”很显然,《麦田》就是其中一个明显的个案。
回望《麦田》,每一帧都是一幅美丽的油画,戏剧冲突亦追求时代感,借“长平之战”做普世寓言,但过分强调风格化恰恰让故事节奏拖沓过于沉重。毕竟,古装片太过形式化,就有点舍本逐末。因之,我觉得,《麦田》就类型、风格和个人精神突围上较老谋子的《英雄》并无太多的突破。也正因之,当绝大多数类似“麦田守望者”的观众进入电影院后,发现这是一个画面优美的“风光片”,而后美妙绝伦的风光背后,这部和战国时代有关的电影让人感觉多少有点压抑。事实也正如此,没有刀光剑影的潞邑这个女人“围城”中故事情节的展开远比冷兵器背后的拼杀来得更压抑。
历数国产“大片”,绝大多数充斥着“谎言”和“救赎”两个字眼儿,由是观之,《夜宴》、《满城尽戴黄金甲》如是,《麦田》亦如是。在外国或西产大片面前,我们中国的导演内心谦恭一点一点是向前爬,在谦恭和自我精神迷恋的个人风格追求面前,逐渐成为囿于追求个性丧失观众的另类“寄生蟹”。
不是么?一个影视成功的前提是“故事要好看”,而不是对某些作品的单纯效仿和本土复制。在市场受众面前,我觉得某些导演和明星大可不必将观众的内心看得过于高尚,也不必把我们的观众想得过分弱智。其实,我们的观众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雅,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俗不可耐!
《麦田》影视镜头下沉淫的哲思显然易见,其中不无黑泽明《罗生门》等作品背后的精神内核和弗洛依德的精神解析。两位秦国逃兵落水后,误入潞邑这个女人之城,两人为避杀身之祸,谎称自己赵兵,进而坚持荒谬欺骗。《麦田》效仿舞台剧式的格局,不乏向黑泽明致敬之意,演员念起台词也迷离顿挫,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孟京辉的先锋舞台剧《堂吉诃德》。只不过,黄觉演的暇,杜家毅演的辄,较之与风车决战的堂吉诃德和随从桑丘这对活宝相比,前者身为“死士”,动机单纯,只想回家收割麦子,后者,胆小懦弱,装疯卖傻,却又假痴不颠。可惜的是,暇和辄性格反差之多,远无堂吉诃德和桑丘天作之合,让故事在荒诞之中个性反差过大远未达到预料的效果。不过这样也好,在战国这个英雄幻灭的时代,每个人都很难摆脱战争的杀戮,委身成为一个男人。
相比其他影片,何平这部片子中的优秀之处除了处处弥漫的反战精神和墨家“非攻”哲学外,更多是与“性”或“个性”有关的精神隐喻。譬如,“潞邑城中妇女动不动就扒光男人衣服”、“厨娘给城中妇女传话”的情节多次出现,范冰冰主演的骊面对丈夫的思恋在红布中扭动的镜头,更像一个女人孤独的自慰,当然孤独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内心。较此前作品相比,范冰冰除了延续了以往的惊艳风格,在演技上有着不小的的突破。
此外,除却《麦田》中众多女人荒诞不经的嬉笑和几个男人的抽科打挥外,我觉得王姬不动声色塑造的“通晓”神灵的祭师这一角色非常到位。这也意味着,在“弥天大谎”面前,众人皆醉,我独醒,嗅觉灵敏的女人内心易孤独。
(编辑:魏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