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1952年布勒松抓拍的那张卡帕在巴黎赌马的照片，我们也许会惊叹、会面露微笑，甚至温情脉脉，但肯定不会吝惜给布勒松送去摄影大师的桂冠。 

　　相片上的罗伯特·卡帕嘴里叨着烟，在万头攒动的马市里，正低着头在看自己手中的赌票。他身材魁梧，由于是黑白胶片拍摄，他的一双眼睛因曝光不足永远停留在黑色的阴黯中了，但却因此更显得深邃和神情完足。这样描述的话，很容易使人误解，认为卡帕是位留着硬扎扎头发的思想家。布勒松抓住了卡帕脸上浮现出来的瞬间的微笑，它不同于敷衍式的礼数，而是一种深自满足的狡黠的笑。它把卡帕的内心世界表露无遗，迅速打破了相片的僵硬，我们因此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卡帕。卡帕那带着孩子式的调皮和顽劣的笑，曾经激起过无数女性的爱怜和倾慕。“它能轻而易举的攻破所有女人矜持的自闭与防范”。

　　这就是罗伯特·卡帕，一个号称“战争摄影之神”的战地摄影记者，一个男人味十足，魅力四射的匈牙利人。他在动荡而短暂的一生中赢得了两位女性的爱情。

　　“爱情”这个词反反复复的被人诉说，实际上它的内质却早已离我们远去，如同高墙上的苹果，可望而不可及。罗密欧朱丽叶式的爱情早就被现代人抛弃，他们认定这是一场拙劣的谎言与玩笑。1921年，斯泰因在和海明威的一次谈话中说道:“你们都是迷惘的一代”海明威立即把它题写在《太阳照常升起》的扉页上。自此始，“新人类”开始了对传统爱情观的反叛。如果说张楚在他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唱道:生命像鲜花一样绽放/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没有选择/我们必须恋爱，还将爱情看成败却的生命中固守的最后阵地，何勇就毫不犹疑的用谈一次恋爱/还是养只狗表达了他的愤怒和质疑。在这块贫癖而萎琐的土地上，我们只能唱着甜腻空洞的歌曲，活得浑浑噩噩，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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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帕带点传奇色彩的生死恋情象支兴奋剂，多少挽回了我们对爱情的信念。在虚空的海洋底处，它打捞起意义的碎片，虽不完整，却能给人以希望和启示，要知道，卡帕和海明威生活在一个时代，他们还是好朋友。

　　卡帕原名安德烈·弗里德曼，在巴黎和德国姑娘盖尔达相识相恋。盖尔达娇小美丽、善解人意，她不仅在生活中给卡帕以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他事业上的伙伴。盖尔达天性乐观，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依然能开怀大笑。这段他们用爱情照亮的岁月是两人一生中弥足珍贵的时期。在两人为爱情炽热燃烧的时候，盖尔达意识到自由对新闻记者的重要性，婚姻会成为束缚，因此拒绝了卡帕的求婚。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他们双双奔赴战场报导。卡帕因拍摄《共和军士兵之死》一举成名。1937年7月24日，对卡帕来说，这一天是最不幸、最悲痛的，盖尔达在一次军事行动中被共和军方面的战车轧死。卡帕感情上遭受沉重的打击，拒绝相信这是真的。

　　相信大家对饰演《卡萨布兰卡》女主角的英格丽·褒曼还记忆犹新吧。褒曼惊艳一时，号称“全世界的情人”。1945年，卡帕和褒曼初识于巴黎，他们一见如故，非常投契。在巴黎、柏林、好莱坞，两人的感情不断深化，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但就在褒曼和他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却拒绝了。卡帕深知自己这种将生命付诸冒险的生活方式不适合婚姻，他无法承担起对褒曼的责任，只能抽身离去。1954年，卡帕在越南采访时误踩地霄，炸得血肉模糊，尸骨不存。

　　卡帕是上帝造人时蓄意开的玩笑?他象一阵旋风，迅疾的刮过我们的心田，就在我们感到阵阵痛楚，准备伸手把他抓住的瞬间，他早已逝远了。这就是罗伯特·卡帕，他将感叹和惋惜带给了每一个男人和女人。战争在残酷杀戮的同时，向浪漫的顶级敞开了大门。爱情之花在经受生与死的考验、血与火的洗礼之后，变得熠熠生辉，不可遥视。在这种意义上，海明威和卡帕是两次世界大战造就的两极。我相信，在卡帕身上有一种赌徒的气质，它隐藏在卡帕生命的最深处。他能拿性命作赌注，一次又一次穿行在枪林弹雨之中，换回一叠叠相片，记录下一个时代和民族的忧惧。他的豪赌使灯红酒绿的美国堪斯维加斯赌场上的富豪黯然失色。卡帕一生到过很多地方，法国、西班牙、墨西哥、意大利、德国、东欧、以色列、西欧、日本、印度支那。1938年3月，卡帕来中国报道采访，拍摄了一批反映中国军民抗击日本侵略军的照片，成为无比珍贵的记载中国历史的文献。卡帕有句名言:“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因为你还靠得不够近。”卡帕去了徐州，那里台儿庄战役战犹酣。

　　我欣赏赌徒孤投一掷、拼死一撑的勇气。卡帕在盖尔达死后勘悟了生与死的辩证，面对褒曼时做出在生的爱情和死的相片之间的选择。他将自己的生死、爱恨全部加注到天平的一端。事物都因纯粹而发光，当卡帕将赌徒作为他的一种生命形式的时候，他就超越了生命中黑暗的临界点而走向光明。这就是卡帕全部光彩、魅力的源头。布勒松拍摄的那张照片寓意深刻，它站立在历史的底片中，成为对一个纯粹赌徒的纪念。

　　面对卡帕，一个男人应该学会磨砺自己，去争取爱情;一个女人应当明了什么是爱情，不致于遭遇它的时候失之交臂。让我们回顾一下布勒松那段充满诗情的话，缅怀这个让人欲说还休的男人。

　　在我看来，卡帕身着光彩耀目的斗牛士装束， 然而他永不参与杀戮; 一个伟大的选手，他迅疾勇猛地为自己和别人而战。 命运设定他 必逝于荣誉的顶点。

　（实习编辑：许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