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集青衣、花衫、刀马旦、昆旦于一身的上海京剧院京剧表演艺术家史依弘,于国家大剧院一连五天,一口气贴演了文武并重、混乱不挡的五出大戏,即《白蛇传》、《牡丹亭》、《穆桂英》、《贩马记》、《玉堂春》。演出效果博获盛誉,观众舆论奇佳。遗憾的是我只看到她的包括《穆轲寨》、《穆天王》、《大破天门阵》在内的全部《穆桂英》。
这出戏从情节上讲,演的就是占山为王、武艺超群的女将穆桂英,无意中遇到了英俊倜傥、枪马娴熟的青年宋将杨宗保,久在深山多见树木、少见俊男的女大王立即产生了爱慕之心,何况对方又是元戎之子、抗辽名将,于是下决心非要这员小将“娶”到手里不可。撒马过来,一场恶战。战之不胜,改用巧计,绊马索擒下杨宗保,先是劝说,继而威胁,哪料刀架脖子上,杨家后嗣依然头可断、血可流,不愿“嫁”进门。穆桂英毫不气馁,再改变战略,晓以大义,称愿毫无条件的归宋抗辽,甘愿做大破天门阵的急先锋,最后才得以喜剧收场,谱写下一段千古赞颂的传奇姻缘。后历经种种曲折,穆桂英率领三军,血战辽兵辽将,建奇功、立大业。
史依弘扮演的穆桂英,一上场,扎硬靠,戴七星额子,上插一对飘拂生动的翎子,扮相威武中见妩媚,刚烈中见玲珑,神采飞扬,流光四溢,令观众眼前一亮。其唱虽然不多,但音域宽广,嗓音甜脆;其念白一口京片子,吐字清楚、娇媚,宛然天真少女。甫一出场,便超然脱俗,不同凡响。接着,是“射雁”的场面,从她的圆场看她的脚步,是那样的轻盈、飘逸、潇洒、遒劲,如风摆荷叶,稍纵即逝,如果腰上、腿上没刻苦下过工夫,达到此水平,难矣。接下来,与孟良、焦赞黑红二将交战时,只使得三分力,却玩弄两员三关上将,似孩提般于股掌之中。待见到金喜全扮演的英武帅气的杨宗保时,那种由惊到喜、到爱,一系列过程瞬间既细腻又鲜明的展现出来。言语不和,无奈只得交战,而和以武小生擅长的金喜全打的那一套“快枪”,出手快捷,腰腿矫健,靠旗飞扬,雉尾摆动,双枪并举,打了个严丝合缝、风雨不透,奇哉,美哉;山寨逼婚时,几番由浅入深的阐述道理,先是娇羞无奈,继而为了个人的幸福,圆乎脸儿一抹变长乎脸儿,豁出去了,语言犀利,逻辑清楚,用王派娇脆京白念出,好听极了,也媚极了;后面的《穆天王》,当穆桂英误把自己的公公杨延昭一枪打下马来,还不依不饶的用恶言恶语羞臊自己的公公是个“饭桶”,一旦知晓,立刻化怒为羞,用一连串的小动作将少女的尴尬神态曲曲画出。全场观众笑声一片,审美的享受尽在其中矣。
后面的《大破天门阵》,此时史依弘扮演的穆桂英与前面判若两人,威风凛凛,英气十足,战番兵,战番将,激战萧天佐,枪舞的如梨花点点,刀耍的呼呼生风,那枪下场、刀下场,出手迅捷,力重千钧。而战胜后,几个几乎弯腰擦地的翻身儿,瞬间完成,观众的眼睛几乎追不上她的动作,难度极大,非一朝一夕之功,最后于激烈的开打中,穆桂英那美丽威武的形象耀然矗立于观众眼前,完成了对这一传奇女将的成功塑造。
巧得很,一百年前,19岁的梅兰芳大师第一次到上海演出,就是以这出《穆轲寨》征服了上海滩,从而奠定了梅兰芳以演人物为特色的梅派大戏。今天,梅派再传弟子史依弘克绍箕裘,薪火不断,京剧后继有人!梅派后继有人!
(编辑:王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