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仕杰
《乱民全讲》是由台湾当红戏剧家赖声川及其团队创作,演出在台湾备受关注。戏剧幽默的话语和深沉的主题并存,是对现代社会精神迷乱的解读。戏剧重影本是残酷戏剧对戏剧本体思索后延伸的产物,它是疯癫与文明下的深层思索。法国思想家帕斯卡说“人类必然会疯癫到这种地步,即不疯癫也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癫”。我们不敢说社会已经到了这种疯癫地步,但疯癫与文明共伴已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在《乱民全讲》中也能得到很好印证。
《乱民全讲》戏剧精神的追求主要是现代文明下人的精神荒原问题,这些“纷纷乱乱”在剧中多有体现,如:卡通人、狗、概念人和民主选举等戏剧场景,这些场景正是对现代人精神异化的深入探讨,是精神荒原下焦躁、迷乱的“乱民”讲述,这种讲述是当下文明的通病,是整个社会的“全讲”。很多人看赖的戏剧大都被其滑稽所吸引,但赖声川的戏剧绝非喜剧二字可以概括的了的,他的戏剧别有风格。这跟《暗恋桃花源》“一个悲剧一个喜剧在抢同一个舞台”[2]颇有类似,他的戏剧是悲剧气氛与喜剧气氛的“争抢”。严肃本来是悲剧特质,它具有“崇高”的内在潜质;戏谑是喜剧的特质,它具有滑稽性。《乱民全讲》正是把这两种不相容的特质结合在一起,这种悲喜结合已不再是传统戏剧悲喜的有机结合,而是用一种阻碍的形式表达相悖离的内容。这种深层间离正是赖剧的一大特点。
严肃的问题,戏谑处理
剧场安静了,观众的期待视野早已开始运作,一切步入正轨,戏剧在严肃中开始了。突然一个小姑娘走上舞台,然后工作人员上场把小姑娘撵走。诧异中,滑稽没有结束,所有演员使出全套谢幕。开始部分,演员很投入地看着字幕,整个剧院像浩瀚的宇宙,“宇宙”里字幕如思想飞梭,出现“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有什么区别”“我和你的关系怎样界定”“我为什么会感到悲伤”“我为什么会感到乐”等。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思考,衍生了主观唯心主义、客观唯心主义、机械唯物主义、形而上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我和你的关系”问题产生了自私、剥削、统治等问题;“我为什么会感到悲伤”“我为什么会感到乐”这些都是很严肃也是值得严肃的问题。正是这些严肃把观众带入一个思想的天地,观众被感染,他们在期待着更加深层的思索。然而,接下来戏剧却把观众带入“恶搞”之中。代表各色人的ID上场了,他们是乱民、狗、卡通、概念,他们滑稽的语言和戏谑的姿态让你感觉这是一群小丑,一群在思索着的疯癫者。劫机本是很严肃的事件,戏剧却借剧中人语言的交流阻隔,用戏谑的方式搞出了诸多笑话。拯救世界本是很崇高的问题,而在卡通人那却显得荒唐可笑。“拉皮条”理应属与认真反思的问题,而剧中人对妓女的同情却是在皮条客的数量上作文章。结尾一个演员不着调地唱着《红豆》,字幕却是悲剧性地“我决定离开这个世界”。崇高与严肃已经被庸俗处理,“乱民”在庸俗地诠释着伟大。
戏谑的问题,严肃处理
一条河本无新闻,剧中却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饱含激情的主持人一板一眼地给我们讲述着河的颜色等无所谓的问题,“现场五颜六色,这个五颜六色……红色来了又走了,可是蓝色马上就来了……”“酸甜苦辣咸”场景,演员们的认真劲让人瞠目结舌,他们伴着舞蹈动作庄重登场唱着不同腔调的“我怎么那么咸”“我怎么那么酸”等。民主选举场景,剧中人严格地按照法律程序一次次地表决着琐碎无意义的问题。庸俗不堪的教授,借用现场采访手段,打着母语教学的旗号,一本正经地搞着粗俗下流的问题。吃本也是小问题,但剧中人物吃猪肉时一本正经的变态要求让人大跌眼镜。无意义与重复在剧中不断出现,剧中人在无意义中生存,却又同样执著地追求着这种无意义。
但赖剧是有别于现代和后代性的颓废和深沉,他的戏剧是“来源于生活”,是在“体验生活”“了解广大人民的心情”基础上的创造,是基于真实或者潜意识下的真实。《乱民全讲》一剧,观众在接受中思索之严肃崇高与感官上实现的戏谑之滑稽并存,戏剧唤起接受者现代生活情境中积累的焦躁,同“乱民”心理形成共鸣,进入看似荒诞滑稽但却真实存在于意识之中的“乱民”心理。这种并存不断剥离形成意识的黑洞,诱发观众进行深沉思索,最终达到布莱希特所追求的“间离”后的理性思索。
(编辑:许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