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李凤群自己所说,她的长篇小说的背景都是故乡,“我真诚地记录,我沉溺于故土,从未曾真正的离开,从未离开谈何背弃。”当我们还沉浸在小说《大江边》带来的疼痛时,新作《良霞》让我们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温暖,体味到她对女性抽筋剥骨似的认知。
居住在江心洲的良霞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心高气傲,一心想跳出农门,在县城找个男朋友。但良霞如花的岁月却因“腰子上长了个东西”戛然而止,手 术后的良霞卧床不起,曾经追求她的县棉纺厂小伙痛苦地离去。家庭生活从此蒙上了阴影,父母亲在生活的折磨中先后辞世,大哥、二哥也因为她的拖累而只能与并 不门当户对的姑娘成婚。此时的良霞从一个骄傲的“公主”沦落成了家庭的累赘。不过,几十年磨难过后,显出老态的良霞反而成了大哥、二哥两个家庭的定海神 针,“累赘”的良霞在侄儿、侄女们心中成了最可心的“姑姑”。
随着城市化的发展,进城务工的人越来越多,江心洲已是人去楼空,常年守候的只有良霞,她淡定、不辞艰难地为进城的乡邻看守着家园,她安详离世时,那“被人遗忘的美把人给镇住了,那不可冒犯的感觉,使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她20岁的样子”。
城市美轮美奂的人生梦想,对于良霞来说曾经是那么诱人,几乎唾手可得,然而,“腰子上长了个东西”不仅叫停了她的梦想,更是“农村包围城市”新语境下的文化倾圮。良霞成为一个时代的隐喻,成为一种文明进步的症候。
良霞病态的身体让她用另外的眼睛来观察世界,来审视人情事理。疾病磨掉了良霞对生活美景的图画,但是没有腐蚀掉她对生活的热爱。大哥、二哥们在 城市光鲜的吸引下和农村的凋敝中经历了极大的波折,二哥、二嫂在协议离婚时产生了感情,大哥在豪赌中沉沦,一度连家都不敢回,是良霞帮助大嫂稳定了家庭, 最终找回了迷失的大哥。
良霞带着江心洲江边水一样至柔至刚的耐力慢慢地活着,带着江心洲的傲慢静静地消解着时光。江心洲的生存语境随着社会的发展悄然发生了变化。而此时的良霞不再是20年前新的“异端”,而是当下旧的“古物”,显得不合时宜。
良霞的离去,带走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农村文明那最后的一抹灿烂,她的美是内敛的、绵长的、悠远的。从古代来,又数着时间的脉搏回去了,留下的刻度,是那么隽永,那么明亮。
(编辑:白俊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