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人看来,现实生活总是平庸的、乏味的、繁琐的,是缺乏诗意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种状况让人们生出多少无奈。但诗人则不同。他生活于现实中,但又能诗情满怀。诗人似乎具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情怀。诗人情怀的一个重要体现,就是能“兴” 。“兴”的基本含义是起兴、感兴。在“兴”的感发中,诗人的情感通过对外物的感发与抒写,而获得美的形态。“兴”是艺术赖以激活的动力,也是艺术深层韵致所在。“兴”的本质特征是对日常生活的超越,是一种自由的审美状态。
康华平用诗人的眼光看待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一路走来一路诗,将生活的方方面面揽入诗中,用别样的眼光观照这些方方面面,感慨咏叹,抒情写意,写下了颇为丰厚的诗作,营造出一个诗意盎然的世界。在他的诗中,风花雪月,山河湖海,亲情爱情友情乡情,青春、日子、节日、寂寞时光,等等,无不是触发其诗情的因素、笔下浓情歌咏的对象。在这些诗作中,诗人对生活进行了广泛的探寻和诗性的感发,抒写出朴实健朗的诗情,体现出敏感丰富的诗人情怀。
康华平常常将情感抒发与人生的深度感悟融为一体,熔铸出富有意味的意象。如《诱惑草原》一诗在对草原进行了一番描绘后这样作结:“顷刻间,凡心顿悟于——凝结蔓延本真虚幻亘古辽远生动秀丽壮美无限” ,这里连用十个双音节词,看起来是一种极简的抽象的文字,但也正因为极简的抽象,才显现出这种现场感受的特点。这里似乎不能也无需用更多的文字来表达那种面对草原时突然降临的深刻感受。 《趵突泉的深秋夜》一诗未写泉先写灯,未写灯先写夜,未写夜先写秋风,全诗以趵突泉为中心形成一个相互关联的意象群。一切景语皆情语。这些诗句看起来是纯粹的写景,暗中却与现实和人生有着某种关联。 《美丽KEYWEST》这样表现异国热带植物:“繁盛的热带植物,疯狂地生长,肆意地欲望,率性地梦想。 ”这种对异国热带植物的描绘,不仅形象地道出了对象的特征,也很契合当地的人文风情,同时也直指当代人性的某些方面。康华平的诗没有去表现怪异的对象,也没有去抒发奇险的情意,所表现的往往是常景常情,但往往能细腻准确地呈现诗人个体的独特感受和体验,触及人生的本真,其整体风格显得温厚亲切,也足见诗不远人。
康华平的诗既有情思的直接表现,也有情思的非直接表现。这种非直接表现,就是用追问、疑问的方式来展示。追问、疑问,可以视为情思产生的原因和过程,而追问、疑问本身也往往正是情思的体现。 《夜》这样追问:“今夜,谁是主角?今夜,主角为谁? ” 《遐思》也如此发问:“是谁,令我如此丰富;仿佛拥有天下,通揽古今。是谁,又令我如此牵肠挂肚,刻骨铭心……”这是从不同角度甚至是相对方面的反复追问,也许是为了表现对象的未知、莫名、不定、多面、变幻等等特性。同样的手法也出现在《神圣的布达拉宫》一诗中:“此刻,是什么虚空我心?又是什么厚重我心? ”在这里,诗人从正反两方发问,使对象的作用看起来是相反的,但对象的这种相反作用其实又具有内在的统一。面对各种情景,诗人既“兴”且“思” ,在感发后不免有所沉思,沉思中往往遭遇各种未知、疑惑。追问、疑惑是在表达情思,追问、疑惑也可以深化情思。追问不一定有结果、疑惑不一定有答案。这种诗句的魅力也正在这里:由内容的不定性带来诗意的开放性。把这种沉思表达出来,便非疑问句式不可。从表达效果来说,疑问的诗句具有拓展诗意的作用。
清代诗论家叶燮称作诗的根本在于诗人的胸襟:“诗之基,其人之胸襟是也。有胸襟,然后能载其性情、智慧、聪明、才辨以出,随遇发生,随生即盛。 ”胸襟不是静止的,需要用创作加以实现、不断提升。如果说胸襟是以主体的一种基本条件和背景而对诗歌创作产生影响的话,那么,王国维所谓的“境界”则可视为创作时主体的精神状态而直接对创作发挥作用。王国维《人间词话》云:“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诗歌抒发的应当是真情,不能虚情,也不能矫情。抒发真情是诗歌创作的基本要求也是极高要求。能否抒发真情又与胸襟,与才、胆、识、力密切相关。可见,作好诗甚为不易,并非如一些人所谓脱口而出即成的。而通过诗作的解读,人们大体可以推知诗人是否有胸襟、创作是否有境界。诗人康华平用自己不懈的诗歌创作,展示出一个诗意的人生,也显示了他用诗歌照亮人生、实现人生超越的执著努力。他的创作表明,人生无处不诗意。
(实习编辑:白俊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