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出生于北京,他的《过年》《雅舍小品续集》等文章,描绘了20世纪初老北京的过年场景。
腊月二十三祭灶过后,家家忙着把锡香炉、锡蜡签、锡果盘、宫灯、纱灯、牛角灯、从尘封的箱子里取出来,作一年一度的大擦洗。年货也要及早备办,包括厨房里的干货,祭祖用的干果,屋里供的牡丹水仙,孩子们吃的粗细杂拌。主妇当然更忙,要给大家制备新衣新鞋新袜,总要上下一新。
人口旺的人家要进全猪,一锅炖肉,加上蘑菇是一碗,加上粉丝又是一碗。鱼冻儿、肉皮辣酱、大腌白菜、芥菜疙瘩—管够,放在大锅、大盆里,随取随吃。从初一到初三,顿顿煮饺子,把人吃得头昏脑涨。除夕夜的那一顿,还有考究,其中一只饺子里要放进一块银币,谁吃到那一只交好运。
除夕夜,院里洒满了芝麻秸儿,孩子们踏得咯吱响,称为“踩岁”。睡前给大人请安,称为“辞岁”。大人摸出点什么赏赐,称为“压岁”。除夕要守岁,不过十二点不能睡觉,守岁,不准说丧气话,见面要道“新禧”。柱子上有“一入新春万事如意”的纸条,大门上有“国恩家庆人寿年丰”的对联。
吃完年夜饭要守岁,家中大厅上供着祖先的影像,长辈指点:“这是你的曾祖父,曾祖母……”初一起得特别早,梳小辫儿、换新衣裳,见人就请安,口说:“新喜。”日上三竿,骡子轿车套好,跟班的捧着拜匣,奉命到几家最亲近的人家去拜年,至少要朝长辈磕三个头,才算礼成。
过年期间娱乐活动更是少不了,推牌九、呼五喝六,一直到元宵节。孩子们玩花炮是没有腻的,冲天炮、二踢脚、太平花,彻夜不绝,直看得瞪眼咋舌。大姑娘小媳妇搽脂抹粉全出动了,凡是有大姑娘小媳妇出动的地方就有毛头小伙子乱钻乱挤。于是挤得水泄不通,入门处更能挤死人!满街泥泞,凉风一吹,又滴水成冰,人们在冰雪中打滚,甘之如饴。
(编辑: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