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昆斯的《气球狗（橘黄色）》

苏富比拍卖现场

　　一封公开质疑的信

　　截止到2013年9月，纽约对冲基金公司“第三点（The Third Point）”已累计在苏富比拍卖公司投资了9.3％的股份。这意味着“第三点”凭借着3亿美元的投资，已晋升苏富比最大的股东。同年10月初，“第三点”的经理丹尼尔·勒布（Daniel Loeb）以一个维权投资者的身份，给苏富比写了一封充满讽刺意味的信，将苏富比比作一张“旧时的经典画作，迫不及待地等待被维修”。勒布对苏富比的整体表现不满意，并呼吁主席和执行总裁威廉·鲁普雷希特（William Ruprecht）辞职。

　　勒布的信中列举了诸多批评。他质疑了苏富比董事会成员的能力，并且指责他们没有利用好互联网，也没有将足够的注意力放到中国艺术市场上。但最主要的谴责还集中在CEO鲁普雷希特身上，后者在2012年拿到了630万美元的年薪，但公司却管理得失去控制。利润率骤减的同时，卖家分得了买家溢价的绝大部分。但信中没有说的，则是苏富比的股票价格从2012年的每股不到30美金，已经涨到了这封信公开时每股50美金的价格。

　　天价拍品不挣钱

　　要理解这封信中的各项指责，就应该明白苏富比和他的主要竞争对手佳士得是如何在晚间的当代艺术专场上挣钱的。这两家拍卖行会拍一些低于10万美金的拍品，它们没有太大利润可言。但苏富比会花费同等的经历对它们做市场调研，获得来源与真实性的认证，并且和价值百万等级的藏品一样为它们制作拍卖图录、做展览，而只能取得十分之一左右的佣金。

　　苏富比和佳士得也会拍卖少量过千万美元的拍品，但这些拍品同样不是很有利润可言。通常拍卖行不再对这些“天价藏品”收取10％的佣金，而买家所支付的溢价有时会全部让给卖家。举例来说，在2013年11月，佳士得以5800万美金成交的杰夫·昆斯的《气球狗（橘黄色）》，创造了现如今仍在世的艺术家中最高价格，但这件作品仍然让佳士得赔钱了——委托人彼得·布兰特（Peter Brant）在和佳士得协商后，要走了全部的12％的溢价，以此让佳士得获得了一个名声浩大的拍品，能够在宣传图录中吸引眼球。

　　剩下的就是位居中间的一百万到一千万美元的拍品，它们给拍卖行带来了最多的利润。在这些拍品上，苏富比和佳士得可能会放弃收委托人的部分佣金，但买家的溢价部分他们会全部留下。但为了赢取这些一百万美元到一千万美元之间的拍品，佳士得需要一件千万级别的拍品来打头面，就像那只“气球狗”一样，在媒体中造出巨大的声势，将竞拍者吸引到拍场之中。

　　谁会先砍掉推广费用？

　　另外也要清楚的是，佳士得和苏富比因为被当做“奢侈品拍卖公司”无形中增添了品牌价值。在北美、欧洲的当代艺术品高端市场里，他们的竞争对手只有彼此。邦瀚斯（Bonhams）和菲利普斯（Phillips）同样也是拍卖行，但不是奢侈品拍卖行，他们的拍品只是价格高一些而已。所以没有藏家会对别人炫耀说：“来我家享用晚餐吧，顺道可以看看我在邦瀚斯买的油画。”

　　勒布的这封信让人们对苏富比的未来开始质疑。如果苏富比不再为了得到珍贵拍品而给委托人可观的溢价，那么佳士得是否也会停止这一行为？还是会继续以此赢得更多市场份额？在委托人心目中，如果佳士得能比苏富比带来两倍到三倍的回报，那么二者是否仍能保持抗衡？

　　“第三点”建议苏富比进行大规模的成本压缩。但当一个奢侈品品牌从员工工资到推广费用都砍掉上百万美金的时候，人们还能否叫他“奢侈品品牌”而非“高端品牌”？

　　佳士得声称世界上只有150人能够买得起2000万美金以上的画作；苏富比说这样的人只有100人。无论是哪个数字，这些人都是被盛宴邀请的常客，他们能让拍卖行把那件最有名头的拍品运送到家中或者世界的任何地方给他们先过眼。苏富比最好像佳士得一样，为了争取让这些人进拍场用尽所有力气。

　　佳士得近日来比苏富比花费了更多的资金在推广上。例如2013年11月的纽约专场中，佳士得特别款待了从上海和香港拍场来的100名中国藏家。如果苏富比减少了在推广上的费用，佳士得是否也会照做？如果不照做，委托人和藏家又会如何反应？

　　首席拍卖师离职

　　勒布信中的一系列要求也带来了不小的余波。苏富比宣布将会拿出3亿美金特别红利分给股东们，并出售再回租一些在纽约和伦敦的办公场所以释放一部分资本。

　　更重要的是，勒布的信寄来没多久，托比亚斯·梅耶（Tobias Meyer）就宣布会离开苏富比。梅耶既是苏富比的首席拍卖师，也是公司的现当代艺术部门主管。相比CEO鲁普雷希特，梅耶的面孔才是公众对苏富比的代名词，他的手下也总能促成重要拍品的成交。苏富比刚刚在2013年11月14日创下的公司史上最大单场成交额（3.8亿美元）便是梅耶带领的当代艺术部完成的，他离去的消息紧随而来，不难想象未来会为苏富比带来巨大的损失。

　　即便3.8亿美元的成交额相当客观，但苏富比仍排在佳士得之后，在苏富比纽约拍场的前一夜，佳士得的当代艺术部门拍出了6.91亿美元的成交额。这个数额中包含了两项创造了世界纪录的成交作品——杰夫·昆斯的《气球狗（橘黄色）》雕塑和弗朗西斯·培根的《路西安·弗洛伊德三联画》（1.38亿美元成交）。梅耶没有提到他的离去是否与勒布的来信有关，但因这封信而导致梅耶被分到了更少的工资和奖金仍可能是他离去的原因之一。

　　在2014年2月，鲁普雷希特愿意给勒布提供苏富比董事会的一席位置，只要他愿意停止对苏富比的公开攻击，勒布拒绝了这个邀请。“第三点”宣布将在5月的苏富比董事会中，提出代理权之争，他们提名勒布和另外两人来取代现有的董事。

　　争斗仍在继续的同时，勒布作为一名当代艺术藏家的角色也没有间断。在2013年11月的佳士得当代艺术拍场中，他坐在第三排，成功竞得了马克·罗斯科的《11号（无题）》一作。这件作品估价3500万美元，最终以4600万美元成交。第二天的苏富比专场中，也看到了勒布的身影，但他什么也没有拍，拍卖进行到一半，他径直走出了拍场。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