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镜像——意象。这是在传统的有关影像的学术体系中,摄影者执行拍摄过程里,一个完整的思维过程;也是受众在解读影像作品时,一个符合逻辑的思维过程。
而如今,我们看到的越来越多的影像,似乎正在质疑这一过程的的缜密程度和逻辑的连续性。
王莉的影像便是如此。
王莉的这些照片,全是用iPhone 4中的lomo模式拍摄的。拍摄对象既有她的生活周边,也有假日游历异地的景观和异族群体。但是很明显,由空间地域周转带来的差异性,在她的影像里是被同质化的---我们没有按我们的想象在她的照片中看到“这里”与“那里”的不同,也没有看到“这个人”与“那个人”的不同。是的,我们的确没有看到她对所有对象有清晰的叙事表达,也更看不到她对对象给予哪怕一丁点的,基于社会学范畴的“判断”。
这些初看上去有点支离破碎,肆意在拆解构图的影像里面,有的只是“她自己”,一个纯粹女性心理特征的自己。
其实,在我们以惯性阅读习惯来看待影像时,已经被动接受了太多符合男性生理,心理特点的拍摄模式,已经不自觉的建立了一个以男性思维模式为导向的学术评判体系,这个体系习惯性的具备了男性“泛社会化”的特征,充满了逻辑和思辨的色彩,定式般的将影像更多定义为一种对外观照,或显或隐的呈现出对“他者”的叙述状态。在此种模式下,“物象”的理论概念被不断的扩大,已不再是照相机对照的成像对象,而是置换成为一个庞大的,具多种学科的“综合体”。它涉及生理,道德伦理,社会,法律,国家意志,宗教神学诸多含义,如此众多的内涵已把影像的本体语言压榨到一个边缘化的状态。边缘的挤压,唯有扁平,未见饱满。[NextPage]
在对外的表述语言和对内的心理语言相比较,女性更趋向于后者,而实际上更为真实可信的也是后者。在这里,我们所说的女性心理特征不仅仅是指它的社会心理特征,可能更多是在说它在美学范畴中的意义。无论是东方哲学中的“笃静”,“玄牝”,还是西方神学中的神秘主义学理,都呈现出明显的符合女性心理特征的思维特点,而这些往往是与美学心理相连接。
再读王莉的影像,初看上去色彩浓艳,反差暴烈,这都是iPhone 4带来的视觉效果。这种外在的语言固然引人,但并不是她影像之所以迷人的核心所在。毕竟,外在语言只是一种手段,它由工具提供,只要掌握了合适的工具,语言本身的特质便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观看方式和言说内容。
在她貌似凌乱的拆解过程中,呈现出明显的游戏状态。拍照,对她而言更像是一场游戏。这恰是她的影像得以饱满的基点。游戏,即是照相术的源头,我固执的以为,世界上的第一张照片,只是起源于一个好奇心驱使下游戏,并无其他。
对色彩原始的追逐,对几何结构拆解的好奇,构成了王莉的主要拍摄动因,在这样源于自娱的拍摄游戏里,不自觉中,她呈现出了真实的,饱满的女性特征的影像。
这些跳跃式的,片段式的影像中,明显呈现出她游离的,自闭的心理特征,她显然对拍摄客体本身没有描述的兴趣和掌控的能力,只是借助于他们建构自己理想中的“影像”,这种重新构建既有她对外相的对抗,也有她借助外相对自身的迎合,于是她的影像因有意隔绝而显得生僻,同时又因女性特点的内观真切而显得热烈,这生僻而又热烈影像,产生出奇特的扭力,既简单又神秘,既晦涩又赤裸,似乎没有一个词汇可以准确描述她的影像带来的感受,记得第一看到她的影像时,我说了一个自己也觉得奇怪的词“安静的暴烈”——那是一种贴在耳畔上的呼吸,即便气息微弱,却可直击内心。
这个体验,貌似简单,确真实可信,实际上,正如王尔德所说:“艺术的天敌,就是不真实。”即做到了真实,也就必能打动人的内心。
只要是动人的,就已经足够了。
(实习编辑:高雪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