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永远的流行,也没有永远的过时”。时装是消费者的欲望,商家的利润,但同时也是观看人类社会和人类自身的镜子。摄影自从发明以来就与时装一拍即合,产生了时装摄影这种梦幻、奢华、多变却又目的明确的东西。当今的时装照片主要分为杂志编辑部的发稿和时装广告两大类,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美国和欧洲各国的顶尖时装摄影师的作品、时装广告和时装杂志的时装故事(Fashion Stories)之中,不难看出其背后的后现代主义、女性主义、人道主义等思想的支撑及当代艺术对时装摄影的影响和渗透。当代的时装摄影承载了过多的文化内涵和人类的欲望,时尚的制造者、推销者、消费者都对时装摄影的期望值极高。时尚制造者和时尚推销者不但要推销商品,还用时装摄影作为载体,将他们的意识形态强加或渗透给他们的顾客;消费者,不论购买力的强弱,他们购买的商品实质是一种需要,即他们的虚荣、自负、炫耀能得到满足的需要,时装照片中的人物就是他们的时尚魔镜里的最被认可的形象。
后现代的西方时装摄影
摄影和历史悠久的绘画之间存在着长期互相影响的微妙关系,尽管摄影在发明的最初时期遭到了画家的排斥,但他们都乐于把照片作为作画的样片。随着摄影的发展,画家们从摄影中吸收了诸如高低视点的运用,大胆的剪裁、广角透视效果等新的视觉元素,而超现实主义画家们则试图在客观世界逼真的再现方面超过摄影。广大画家,雕塑家以及其它艺术家对摄影的利用(无论是揉进他们的艺术作品或作为独立的手段)日益广泛的事实说明:当代艺术家几乎无人能够低估摄影作为一种影像制作系统所具有的价值和重要性。
那么绘画对摄影的影响呢?摄影在艺术史发展中相继经历了对印象主义,超现实主义,立体主义等诸多流派的模仿和追随。可以说同摄影对绘画的贡献相比,大多数摄影家在从独立的表现方式上去融合贯通绘画的影响方面,还是不成功的。在后现代主义思想的影响下,一些艺术家们摒弃艺术的原创性这一现代主义思想,采用摄影的手段,对古典、现代的绘画作品进行模仿,如美国艺术家辛蒂·雪曼(Cindy Sherman)、日本艺术家森村泰昌(Yasumasa Morimura),他们通常是通过模仿绘画中的场景摆设及对自身的化妆来达到与仿照的绘画惟妙惟肖的目的,从而表达他们对传统、社会、性别等方面的看法。然而,他们的作品仍旧是艺术品而非摄影作品。在时装摄影中,直接对某类或某件绘画作品的挪用、照搬,是不折不扣的后现代主义精神,这样的时装照片保留了与绘画相似的结构、气氛,而又与其有微妙而本质的变化,从而产生了新的意义。
1998年秋冬季伊夫·圣·罗兰(Yves Saint Laurent)的印刷广告就是直接对《蒙娜丽莎》、《草地上的午餐》等经典绘画的模仿和挪用。在模仿《草地上的午餐》的时装照片上(图1),一位淑女与几位男士进午餐,他们的举止和绘画上的是一样的,不同的是着装正好与绘画相反:淑女身着一套条纹西装,几个男士却一丝不挂。这种变化一方面是打破时装照片对绘画的完全照搬的低俗作法,另一方面也许是出于女性意识的考虑。在《草地上的午餐》绘画中,女性是被男性观看的对象,女人的身体被男性的目光物化;而在照片上则颠覆了男性观看、女性被看的观念,反其道而行之,将男性搬上被看的舞台。在模仿《蒙娜丽莎》的照片中(图2),蒙娜丽莎的身边还有一名裸身男士,从而使观者的视觉中心点在两人身上游离,而无法确定谁应该被观看。也许这是摄影师略施的小小诡计,让观者重新审视男性观看、女性被看的传统观念。当然,也许圣罗兰的印刷广告所呈现出的多重含义并非作者本意,但在后现代主义艺术创作繁荣的今天,商业性的时装照片也必然被它的思想淫浸而做出反应。可以说追求新奇、变化是时尚永恒不变的游戏规则,圣罗兰的这组广告追随后现代主义的潮流,足可见时尚业内人士对社会思潮的密切关注,也可确证时装就是社会发展的一面镜子。
[NextPage] 除了一些时装摄影对绘画作品具体的挪用、模仿,还有一些时装摄影则是借鉴某一时期的画派,画风作为照片的表现风格,美国时装摄影师史蒂文·梅塞尔(Steven Mesiel)拍的一组时装故事“A Renaissance Romance”,揉进了欧洲古典主义的绘画风格。照片呈现的是在一个丰收季节的农庄里,一群村民身着田园风格的装束为一对青年男女的婚礼而狂欢,让人很容易想起勃鲁盖尔的名作《农民的婚礼》,和勃鲁盖尔笔下稚拙笨重的农民不同的是,模特们身着诸位大师最新发布的时装,加上一些田园风格的配饰,使整个画面洋溢着浓厚的布尔乔亚和波希米亚混合的风情(图3,图4)。
总之,时装界这种对绘画的“拿来主义”没有成为绘画的附庸,而是为我所用,创造出新的含义。这样不但赶上了后现代主义的潮流,又可使自己的形象别具特色,思想性、商业性兼备,这岂不是渔利双收的好事。如果说以上所述的时装摄影师们选择了传统视觉作品作为时装摄影表现的载体,而进行后现代的某种形式的借用的话,美国摄影师大卫·拉卡贝尔(David Lachapelle)则抓住了后现代主义的灵魂,以一种极为商业、大众乃至低俗的摄影手法重构了后工业社会的现实。
如果要描述拉卡贝尔的风格的话,“狂躁”确实是一个合适的词语。他把个人的新闻报道和超现实主义结合起来,创造出一种人造的真实情境。拉卡贝尔的作品是毁誉参半的,有的评论家很欣赏他诡异绚丽的构图风格、艳俗对比的色彩和隐喻的象征手法,称他为“摄影界的费里尼”,还有许多人则对其时常出现裸体和低俗内容的照片极为反感,建议行业协会吊销他的执业资格证。然而,拉卡贝尔的主要客户群——活跃在第一线的明星们都对他的拍摄风格趋之若鹜,因为他拍摄肖像的方法的确与众不同,除了哈苏相机和聚光灯,他还动用了泡沫、火焰、假肢等非常规的道具,明星们在他的镜头下彻底改变了形象,而他们几乎全都对新颖的自己非常满意(图5)。拉卡贝尔坚信:只要能保证拍得漂亮,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人们愿意为得到一张完美的照片而付出一切。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拉卡贝尔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开始为《VOGUE》、《MAX》、《滚石》、《The Face》等众多著名的时尚娱乐杂志提供照片。由于他的作品有着强烈的漫画风格,有时还可以从中看到恐怖电影和远古宗教的影子,因此有人评论他是通过展现名人风尚的手段来反讽时代,甚至有人说他是个社会讽刺家。拉卡贝尔一向对各种称谓不屑一顾,他说:“不要以传统的眼光看我的作品,我只觉得这个世界的脸面就是由明星们支撑的。”其实,拉卡贝尔生活在这个声色皆繁的后现代文化社会,任何宏大叙事的观念或评论都对拉卡贝尔毫无意义,他只是抓住了这个时代的特征,并且加以利用、烘托,用游戏、仿效、导演的工作方式即可轻松达到名利双收的目的。
在表现鞋的一组时装照片“Breath taking shoes”中,拉卡贝尔用了巨大的吹塑玩具作为模特的道具,比如其中一张表现是傍晚时分,一只半个游泳池大小的吹塑龙虾入侵,泳池旁的女模特晕倒在地,使画面呈现一种恐怖而又荒谬可笑的风格(图6)。再有:一只五人高的巨大汉堡压在了模特的身上,模特只有脚穿精致高跟鞋的两条美腿露在外面,让人忍俊不禁(图7)。拉卡贝尔非常善于营造这种超现实的风格,诡异之至而又极富幽默感。他曾说过:“影像都是虚幻的,我的镜头从不炫耀自己忠于现实,但它也没有撒谎,它只是在逃避现实,这个世界已经够灰暗的了。我想让人们来一次精神上的度假,离现实越远越好。梦想应该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如果你想在我这儿得到现实,那不好去坐公共汽车好了”。当然,拉卡贝尔所谓的现实,只是日常中生活中琐碎的表象,一种未必能反映事物本质的东西,然而拉卡贝尔这种远离现实的创作态度和手法,反而更逼近于生命的真实和生活的本质。最起码,拉卡贝尔的作品忠实地反映了多元混杂、光怪陆离的当代社会。
[NextPage] 在表现泳装的组照“秘书的日子”(Secretary’s Day)中,拉卡贝尔以黑人名模Alek Wek为主角,表现了以她为首的几个“秘书”和老板之间的快意恩仇。拉卡贝尔选了一间极为普通的办公室,也没什么奇特的道具,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秘书的衣着和她们与老板的关系,秘书们身着性感的比基尼,在一张照片中,两名秘书在眉飞色舞地煲电话粥,她们的老板一丝不挂,被她们用电话线绑了个结结实实(图8)。在另一幅照片中,Wek把老板投进了洗衣机里(图9)。更有甚者,在一幅照片中,三个女秘书干脆把老板关进一个狭窄的笼子里,缠上铁链子拖来拖去(图10)。拉卡贝尔在他的影像世界里,就是这样轻松的调侃权力,性别等问题,让人在放松中思索。
在拉卡贝尔的照片中,性、暴力、灾难等都是常表现的主题,几乎每张照片无一不流露出荒诞不经的诙谐意味。他擅长用一些真实的东西造出一个个的假象,即超现实的事物。他使用最商业最通俗的拍摄手法来表达种种对现实生活的看法,证明了并非是纯艺术或纯影像的东西才是艺术。在拉卡贝尔的影像中,模特也好,明星也好,大都行为癫狂,表情充满了神经质,都像是任由拉卡贝尔摆布的蜡质玩偶,在苦闷中咆哮,在狂喜中失血。拉卡贝尔用他们表达了对人类精神疾病的一个预言,在不久的将来,它将来自于我们以媒体为中心的社会。也许,拉卡贝尔对后现代艺术最重要一个贡献在于:使用最通俗最商业化的语言,却没有迷失于唯利是尊的商品海洋里,反而以一种独特的视觉经验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从而在当代的艺术家和摄影家中独树一帜,我想拉卡贝尔的确是为后现代文化而生的。同样是使用模仿、摆布、扮演等种种后现代创作方法,拉卡贝尔与辛蒂·雪曼,森村泰昌等艺术家不同的是:拉卡贝尔的作品本身就是商品。所以说,拉卡贝尔比任何后现代艺术家都要后现代。
时装摄影中的社会文化策略
时装品牌的定位,目标消费群的不同,导致时装广告摄影的侧重点不同,有的品牌走纪实风格路线,有的则艺术性表现强些,还有一些品牌则密切关注社会发展,文化风俗,在时装摄影中表现社会文化现象,或干脆就不按牌理出牌,直接用摆拍或纪实的方式表达对种族、战争、能源、文化等重大问题的看法,抛弃了传达产品形象的传统做法,超出了时装摄影的一般范畴。
作为西方的文化母体——基督教影响了整个西方历史,以《圣经》为基础的文学、艺术作品自古以来层出不穷。尽管基督教在发展历史中有一个由盛至衰的过程,然而身处后工业时代的现代人,在面对时代所呈现的纷纭混杂的状态中,在探索生命本质的困顿思索中,企图从古老的圣经之中寻找出路。暴食、贪婪、懒惰、淫欲、骄傲、嫉妒、愤怒——《圣经》中的七宗罪,在今天仍是人类难以回避的人性问题。美国导演大卫·芬奇执导的影片《七宗罪》讲述了一个恶魔式的犯罪高手以惩罚罪恶为己任的上帝自居,依据圣经中的“七宗罪”策划并实施了七宗犯罪行为。影片探求的问题是:人类的罪恶是否可以通过罪恶来遏制和消除?人性的阴暗是否已成为亘古不变的本性?
然而,相对于大林·芬奇的影片承载了对人性的沉重思考,“七宗罪”对于时尚界来说,可能只是时尚业主设计给消费者的一个时尚游戏。法国经典品牌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在97年春夏的印刷广告也是一组以“七宗罪”为主题的时装摄影。照片中即无与犯罪有关的血腥场面,也没有离奇复杂的故事情节,主角自然是流行文化的载体——女模特,“七宗罪”的动机和结果竟然是各种款式的箱包——当然,路易·威登卖的就是包。“罪犯”们个个年轻貌美,身着路易·威登品牌的最新季时装。在“暴食”主题的照片中,女主角从包中掏出樱桃,一把一把地往嘴里送(图11);在“贪婪”中,仿佛受了惊吓的女主角紧紧抱住一个大包,视线游离于画面之外。在“淫欲”中,女主角对一个背包的女人产生了莫名的情愫,将她双臂反剪身后,强制性地伸出舌头舔这个女人的手心(图12);最精彩的照片恐怕是对“嫉妒”的表现,常言道:女人善妒。照片讲述的是两个女人因为嫉妒她们的女伴拥有路易·威登背包而采取了“行动”:一个女人心怀叵测地捂住了以为在玩游戏的女伴的双眼,在女伴处于嬉戏的快乐而毫无戒备之心下,另一个女人邪恶地拿出一把剪刀,企图剪断她背包的肩带(图13),这些照片的摄影师Bruno将人物放在单色的背景之中,用比较柔合的单灯闪光,留有浓重的阴影,明暗反差较大。这种色彩凝重的形式语言加上内容,形成略为怪异的影像风格。路易·威登品牌面对沉重久远的宗教中的“七宗罪”,只使用了它的概念,而放弃了对其本质的思索,然而这样做也是明智的,时尚就是时尚而已。
[NextPage] 与路易·威登这种跟文化开玩笑的广告策划方式不同的是,意大利休闲品牌贝纳通(Benetton)的广告则被分为两类:一类是常规的产品广告,一类则是宣传企业精神,倡导人道关怀的社会公益广告。这些公益广告超越了一般时装摄影广告的意义,表达了对种种社会问题的关注。正如它的创意总监Toscani认为:广告不仅是一种传播方式,更是一种我们时代的表达。他们需要有能让人思考和讨论的广告图片。从20世纪80年代起,贝纳通推出了以拥护种族平等为主题的广告运动。在这些摄影图片中,黑白两色成为画面中的主体颜色,它的产品则销声匿迹,仅有品牌名称“United Colors of Benetton”以极小的面积出现在图片在右边。这些“时装摄影”在形式上对比鲜明:一位黑人母亲哺育一个白种婴儿;一付手铐把一只白人的手与一只黑人的手拴在一起;一只白狗亲吻一只黑色小羊;三只不同人种的心脏被放在一起,而看上去相同无二(图14)……贝纳通的这些广告表达了渴望种族平等,消除人种歧视的美好愿望。
战争、环境、能源和人道主义问题也是贝纳通公益广告运动的主题之一。贝纳通索性抛弃了在摄影棚中的摆拍完成的广告制作传统,干脆从摄影记者、图片社那里独家买断有关战争、灾难和环境方面的照片。将严肃的人文报道摄影用于时装品牌的广告里,在时尚界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事。在这些充满悲剧情怀、让人不忍目睹的照片中,有的是描写人类在战争中死亡(图15),有的是表现动物面临的资源短缺、环境污染的困境(图16),有的则反映了在灾难、疾病下的人们的痛苦和绝望(图17)。
2003年贝纳通的公益广告运动的主题是“食物”, 食物意味着健康,教育,解放,工作, 和平和对未来的希望。此次活动是贝纳通和WFP(世界粮食组织)面向全球的贫困地区和人群联合推广的。 联合国现已重新把饥饿作为当今世界最基本的问题, 因为在当今,饥饿在很大程度上被媒体和公众所忽略。WFP执行董事詹姆士 T. 莫理斯(James T. Morris)说:“在今天的全世界范围内,平均每五秒就有一个人死于饥饿或相关的原因。 当我们看见处于饥饿边缘的人数量巨增的时候, 我们需要关注这个事实,并付诸每一种能阻止这个可怕的悲剧继续的行动”。此次活动最重要的内容是学校供食计划, WFP 提供一顿热午饭和有营养的小吃来激励孩子去上学,从而接受教育。 食物的援助因此变成 “和平的食物”、“工作的食物”、“食物为回家 ”、“ 食物为教育”和“食物为保护”等主题。这次公益活动完全不是为了让穷人形成依赖,而是帮助那些接受它的人在生活中建立自信而提供新的可能性。这些照片,由摄影师James Mollison在阿富汗、高棉、几内亚和塞拉利昂(非洲西岸的独立国)拍摄 ,以一种比较正式的拍摄手法表现当地居民的肖像,表达了那些地区的危机和贫穷。 它们向人们表明:食物如何成为和解和发展的一个催化剂,一个能让穷人的生活变革的工具。在主题是“食物为生活”(Food for life)的照片中,Mollison拍下一只手臂被切断的男人的断臂特写镜头, 他的金属的“假肢”是一根汤匙(图18)。在“食物为教育”(Food for education)的照片中,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面向镜头,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渴求和希望的神色(图19)。这些照片说的是真实的故事——女人、孩子和男人:他们逃离暴力、边缘和贫穷的机会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能否获得食物。贝纳通的广告关注社会,关照人性,严肃地、真实地、批判地而又充满希望地描绘成呈现世界本来目的,从视觉上阐明了对政治、民族、伦理、环境等多方面的认识和观念。
作为一个时尚的大众品牌,贝纳通也不会忘记对大众文化的密切关注。在1999年春夏季的广告中,贝纳通特地将摄影师Oliviero Toscani派往日本东京的新宿街头,用镜头捕捉那些着装怪异的新新人类(图20)。在此季广告中,全部是这些青少年的上半身肖像:头发染成银白色、鼻孔穿环的叛逆少女,鸡冠发型、纹身的朋克少年。这些原汁原味的街头风格,深刻反映了在物质高度发达的后工业社会中,非主流的青年亚文化的面貌和新新人类不甘向传统和习俗妥协的心态,是大众文化研究的绝妙的视觉标本,也是时尚业内人士从街头风格中汲取灵感的绝好参照。总之,贝纳通的广告照片在时装摄影中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例子,它超出了狭义的时装摄影的范畴,拓宽了时装摄影的表现含义。然而,正是因为这种广告定位的不同,使贝纳通这一品牌从普通的休闲品牌中脱颖而出,成为使人过目不忘的著名品牌。
同样作为意大利的休闲品牌,DIESEL自从创建以来,也把广告定位在社会文化和社会问题的层面上。七十年代,全球面临严重的能源危机,柴油(英文Diesel)变成当时炙手可热的明星能源,于是这个品牌的创始人以此为名推出了男女休闲服饰。DIESEL的广告总是在打破一种常态,一种只图用媒体广告推销只有俊男美女的产品形象广告。他们悉心探求各种未来的可能,传播给这个星球上的年轻人以不同角度看世界的方法,倡导一种进取、智慧的生活态度。
[NextPage] 2002年秋冬的DIESEL广告的主题是“行动——为了成功的生活”(ACTION——For successful life),在他的杂志广告中采取了纪实性的摄影手法,用黑白胶片记录了年轻人为了种种目标而进行的游行活动(图21、22)。DIESEL提供了诸多另类的目标:为节约地球用水,请别人分享你的洗澡水;让金鱼回归大自然;亲吻你的邻居;世界需要更多的情书;要有更多绿色的交通信号灯等这些有关社会问题的口号。摄影师采取摆拍、抓拍相结合的手法表现了众多年青人积极游行、呐喊的场面,所选的模特是普通人的样子,结合本品牌的街头化休闲时装,刻画了一群追求真理,关注社会的时尚年轻人的乐观向上的形象。
DIESEL的广告策略不仅倡导一种先进另类的生活观念,更鼓励全球的年轻人一起行动起来,抓住每一天,为此,饶有趣味的是,DIESEL在自己的网站中专门撰写了一份关于如何参加游行的建议书,总共有十条建议,包括游行者如何做准备工作,如何选择同伴,如何选择行动的场所等等,而最后一条则是建议游行者不必理会以上所说的指导方法,马上走出去,让世界知道他所想的事情。DIESEL建议所有的年轻人能作为一个活跃的抗议者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从而永远地改变自己的生活。
总之,通过对以上品牌的广告运动的阐述,我们不难发现,像BENETTON、DIESEL这类的时装品牌,他们的形象广告更侧重于社会理念的表达,而不是产品本身的形象表现,因此,这类品牌的摄影不是直接的为时装而摄影,而是以各种间接的方式达到树立品牌形象的目的。如果从对时装摄影的宏观探索方面来看,这种侧重企业文化的广告行销方式是不应被研究者所忽略的。正如有人说过:外表装扮的时髦未必是时尚,精神的、骨子里的时尚才是真正的时尚。其实,但凡是受到大众或小众欢迎的时装品牌,不论是顶级的大师品牌,还是大众成衣品牌,他们卖给顾客的潜在产品都是一种时尚的精神。
结论
时装是工业,是商业,也是艺术,时装摄影可以说是社会、商业和文化的视觉文本。当代西方时装摄影充分借鉴了纪实摄影、后现代摄影和绘画等诸多语言,紧紧抓住人性、道德、性别、流行等大众文化的关键词,施展浑身解数以求打动目标消费者的心。在一张时装照片中,不同的有关人士对此有不同需求:时装设计师想让衣服看起来很漂亮,艺术指导想表达出人意料的创意,杂志想推销广告和杂志本身,时装摄影师想出名,消费者则把它当作自身欲望投射的对象。人类骨子里的求名逐利的基本需要,竟然都能在一张时装照片中得以解决。在时装摄影的这个永恒主题中,人类流露出了他们的欲望和局限、虚荣和尊严、完美和缺陷。
总而言之,时尚界对于人类社会而言,犹如一面能够窥探人类欲望的魔镜,时装摄影则是人类在镜中的映像和倒影。每个人在面对镜子时会忍不住问道:我看起来如何?我是不是最美?时尚引导和评判了人们的审美和品位,时装摄影暗示了一些人的高贵和先知,嘲弄了另一些人的落伍和恶俗。最重要的一点是:时装摄影的存在能够满足人类最基本,也是最终极的欲望----即人类一直在生存中求名逐利的本能。时装摄影的社会文化意义就在于此。
(编辑: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