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停尸房工作,和尸体近距离接触,他们看上去是如此的安静和遥远……我于是想像雕塑也是一具死尸。我惊异于人们看到我的作品都会发笑。或许面对死亡,发笑才是一种本能。”——莫瑞吉奥·卡特兰
马上回来
卡特兰的早期观念作品与关系美学(Relational Aesthetics)息息相关。关系美学是法国艺术批评家尼库拉斯·布什欧(Nicolas Bourriaud)在上世纪90年代提出的概念,关系美学的理论关注艺术作品与观者之间互动引起的关系以及对作品理解的变化。
1989年,作为刚刚起步的艺术家的卡特兰应邀举办在意大利博洛尼亚的画廊Galleria Neon的个展。由于无法在展览前日提交出满意的作品,卡特兰在展览开幕当日紧锁画廊大门,在门前挂牌“马上回来”。前来参观展览的访问者看到紧闭的大门和空无一物的画廊而激发的各种情绪—愤怒,失望,迷惑,便自发成为了作品不可分离的一部分。这是对观者习以为常的观展经验赤裸裸的挑衅。作品不再以观众的视觉体验为中心,而以其不可预测的非常态来激发情绪,使观者不自觉地走进作品之中。然而,这个作品并非卡特兰的原创。1958年,法国当代艺术先驱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在Iris Clert画廊只靠墙摆放了一个柜子,除此之外画廊内部没有任何艺术品,整个空间被漆成白色,展览命名为“空”。三十年以后,卡特兰对克莱因“空”的重新解读使他在艺术界逐渐崭露头角。
后果自负
对现当代艺术史的回顾和讽刺是卡特兰作品中另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1993年卡特兰从意大利移居纽约,一年后他第一次在Daniel Newburg画廊举办个展,他再一次宣称自己无法按预期创作出满意的作品,卡特兰于是在画廊顶部安装了一只精致的玻璃吊灯,并且放养了一头驴。他把展览称为“警惕!进入后果自负。请勿触摸,请勿喂养,请勿抽烟,请勿拍照,狗请勿入内,谢谢”。这无疑是对希腊艺术家雅尼斯·库奈里斯(Jannis Kounellis)1969年在罗马的L’Attico画廊展览“无题”的再演。
库奈里斯把12匹活马带入画廊空间展出,是又一次对传统观感经验的挑战。活马的存在彻底打破了画廊空间是纯粹中立的白立方的概念,而把观者置于不知所措的角色。对于卡特兰来说,无论是克莱因还是库奈里斯里程碑式的对过往一成不变展览的挑战,在五六十年代都是先锋观念,经过几十年的艺术评论和艺术史的发展,如今这些艺术家先驱以及他们的先锋作品都已经在主流的西方当代艺术史上有了稳定的地位。卡特兰基于此创作的半模仿半嘲讽的滑稽剧逐渐建立了他别具一格的个人语言。[NextPage]
无题
卡特兰于1960年出生在意大利北部帕多瓦的一个贫困家庭,他父亲是卡车司机,母亲是清洁女工,患有淋巴癌。卡特兰不得不在17岁辍学打工抚养他的两个妹妹。他甚至在停尸房做过技工。对于“死亡”和“得惩”主题的迷恋可能在当时就已经开始酝酿。90年代起,卡特兰开始用标本制作的方式创作各类触目惊心的动物雕塑。1996年,卡特兰创作了“无题”,是一个脑袋下垂的马匹标本,从屋顶悬挂下来。这是卡特兰动物标本雕塑的首次尝试。“无题”被包含在古根海姆回顾展整个悬挂体的最底部,是观众步入美术馆能看到的第一件作品,也无言地强调了该作品在卡特兰创作生涯中的重要性。观者仰头自下而上看到用化学处理永久保存的马匹,具有强大的社会性隐喻以及反英雄主义意味。
这个主题一直延续到2007年,卡特兰创作了另一个叫做“无题”的马匹标本。这匹被斩首的马的头颈被直接连接在高于一人的墙面,远看似乎还有活气,仿佛在马匹一跃而起试图穿越墙壁的瞬间时空凝结,马头埋没在墙里。“无题”让观者视觉震惊的同时,又重新定义了时间和空间的关联,到底是我们保存了时间,还是时间保存了我们?
若即若离
卡特兰与艺术界若即若离,不诚服于任何既定习俗已经成为他根深蒂固的个人形象,或许也正是如此使他受人青眯。2010年5月纽约苏富比拍卖行(Sotheby’s)当代艺术夜场成功拍卖了他2001年的装置雕塑作品《无题》并创造了卡特兰的世界拍卖记录—7,900万美金。该作品系艺术家本人的蜡像从破碎的地面探出头,仿佛要探寻奇异世界。2004年11月纽约费里普斯拍卖行(Phillips de Pury)以300万美金的价格卖出了《第九个小时》的版本之一。
似乎世界知名艺术家的头衔对卡特兰还远远不够,近期卡特兰和米兰摄影师皮尔保罗·法拉利(Pierpaolo Ferrari)合作创办了后现代杂志《厕纸》(Toilet Paper)。杂志晦涩的内容和超现实的视觉设计又一次为玩世不恭的卡特兰提供了一片嘲讽的乐土。公众对卡特兰的猜测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他本身已经生活在艺术之中,无法抽离。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