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拉维尔.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1967年生于丹麦哥本哈根,现在德国柏林居住。有着冰岛血统、现生活在柏林的丹麦艺术家,则是在今年威尼斯双年展由埃利亚松一手打造的丹麦馆中,当时我几乎迷失在这个制造乌托邦幻觉经验的大型装置“盲视之宫”中。这也是所有国家馆中将整体概念与空间设计结合的最天衣无缝的一座建筑。远远的,就能看见灰色的馆体顶端有一个蜂窝状、黑色透明的玻璃天顶。一条木结构楼梯蜿蜒曲折地往顶部延伸,将建筑的外部与内部连成一体。当观众们沿着这条新设计的路线走入馆内时,就会看到一路上有一些散落的凸状锥形结构,每一个锥状物的顶部都可往下窥视。可当你窥视之时就会发现原来下面另一头的观众也在往上窥视,锥状物内部的结晶体结构令所有的头像的都被分裂复制成若干倍。
镜面反射、玻璃万花筒、延长的楼梯,熔岩庭院、水、霓虹灯光、模型和小孔成像,就是这些元素造就了埃利亚松带给我们的全新感知世界。无论是眩目的万花筒景象还是璀璨的彩色玻璃透窗,都是通过折射、反射原理令我们周围的世界呈现出不同的色泽与焦点;而成像在室内的石桌上天窗外的婆娑树影,或是内外互通的蜂窝状结构物,则是通过视觉与光线的穿透力将内部与外部的空间得以交流与互动。总之在一片晕眩的环境中,光线与多重影像的重叠与分散令人们再次对熟悉的事物开始重新体验。
一走进那个银色蜂窝状的雕塑装置中,很容易会迷失在一片无尽的反射影像之中。我们的身体将分裂成数以万计反射在镜子万花筒的成像里,但戏剧性地是,在这些成像中偶尔会夹杂着装置外部向内看的观者的头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艺术家运用了一个大自然中结晶形式的本质结构,构筑出一个充满科幻感的想象空间。必然地看见自己或是偶然地与他者巧遇,“丧失方向感”但绕有趣味地观看架起了观者重新建立了自己与外在的关系的桥梁。
像是对所有的观者发送了前来“感受乌托邦”的请柬,每一位进入丹麦馆的观众都会不知不觉的成为这个想象空间的参与者,而事实上也只有身临其境,观者才能深切体会个中趣味。就视觉效果与美学形式上来说,埃利亚松的作品魅力无穷,他在一种轻松的环境中给予观众们全新的视觉经验且充满乐趣; 与此同时,在表面的科技感与设计感之下,共同呈现在观者面前的是他对于原始自然与超前卫科技、有机对机械,主语和宾语这些问题的探索——“人的感知究竟将如何被时间、社会、意识形态和科学技术等因素所改造呢?”
在装置与摄影中感知“自然”
碰巧的是,我两次遭遇的分别是埃利亚松创作中相互依存却又完全独立存在的两个系统。他甚至从不同时展出他的装置作品与摄影作品,似乎是以此划清“现实” 和“再现”之间的鲜明差异。尽管如此,或许是源自北欧浪漫主义血统对广阔的大自然和忧郁的斯堪的纳维亚传统本能的偏爱,无论是装置还是摄影,埃利亚松总是将视角投射在自然与文化之间不可避免的对抗上,以对自然现象进行再创造或直接干涉,从而引发人们对于自然现象的体验与感悟。
作为摄影师,埃利亚松每年会回到故乡冰岛过几个月,他在当地记录了各种各样关于冰川、河流、海岛,和洞穴(主要位于冰岛) 等具有“特异” 风景的纪录性图片。在这些无人的风景摄影中,除了固有的清澈、伤感和忧郁的气质,重要的是艺术家试图通过其周围的与其穿越的世界从而来展示其个人的情感,以此探索个人与他人与空间的关系。因此,水、天空、光和色彩等元素从未被观众直接体验,观者在照片上所体验到的美丽风景正是由于艺术家的意识并将之加诸于照片之上。这与观者在其装置中的直接体验完全不同,这就是为什么埃利亚松从不将他的装置作品与摄影作品并置展览的原因,前者所缔造的完全是个直接经验空间; 而后者,观者是被诱惑的,通过别人的眼睛去看见世界。
作为装置艺术家,埃利亚松就像一个魔法师一样,总是能创造一个个充满灵性与感觉的空间,观众们在此遭遇光、色彩、水、天空和温度等大自然的基本元素。尽管这些装置本身也是由最简单、最基本的自然力元素: 金、木、水、火、土、光、风、镜子等组成,而经过人工技术之后的自然现象往往以不可思议的、似幻非幻的“人工自然” 如海市蜃楼般昙花一现。缔造一条彩虹横贯于博物馆;在画廊空间内引发一场小小的暴风雨;用巨大的水流在博物馆里形成了一条人造瀑布;在大街上升起一团蒸汽云……埃利亚松将形成这些自然干涉的装置称之为“机器”,机器理性地起作用,但同样也释放一种情感的体验。在机械和感伤交织之中,埃利亚松窜改了所有自然和文化两重性的被继承的概念。游弋于介乎自然和技术、有机生物和工业的之间的诗意媒介,令埃利亚松的艺术仿佛滋生在魔幻和人造世界的边缘地带。
“光”可以说是埃利亚松最重要的“材料”。1993年,他创作了装置作品“美丽”:当水通过一个穿满了小孔的水龙头软管时,向四面八方喷射的水,在灯光的照射下,一条美丽的彩虹就形成了;又如,他用频闪观测仪的灯光照在喷泉上,几秒钟之后,水像失去了引力的作用冻结在空中。其另一个受到瞩目的作品为"聚光灯" 。这件作品里,他在洛杉矶的一个“艺术之屋”的屋顶上做了一个孔,随着日光的变换推移,从而在在地板上创造了一个移动的光斑。 这样 ,他就利用了地球的旋转在展厅的地板上书写了一幅“太阳书法”,同时,将这间“艺术之屋”变成了一台原始照相机——暗室小孔成像。埃利亚松声称他关注的是我们“看”事物的方式。在这件作品中,画廊空间即是一台照相机,观众们发现自己身处其中,也就是,在他自己的头脑里。我们身处一个黑暗的空间中,我们位于自己的头脑深处。外光的过滤经过透镜的汇聚并投射到我们大脑中的一个空白页上。看见的一切都会在页面中成为整张图像。人是照相机; 可见的现实是我们不断插入的图片收藏,一个一个形成记忆的相册。问题仍然是,当我们看见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埃利亚松作品的主题实际上是我们的感觉——我们的感知。我们进入画廊空间,其实是意识到我们在我们自己的暗房里,在这里我们看见我们如何看见。在埃利亚松作品里,我们出席了一个存在于我们自己脑海里的图片展。“艺术之屋”是一台照相机,而这台照相机就是一双眼睛,将图片投射在黑暗脑海中的空白页上。
然而,埃利亚松并不让自己局限于光学现象。在1997年创作的“神奇的花园(The Curious Garden)”中,他让一个大而空旷的房子沐浴在黄色灯光中,由于光的波长不同,其他颜色的灯光都不能进入我们的视线。在一个狭窄的门道里,他用树枝搭起一个小棚架,上面盖上蓝色油布。向前走是一间有个树篱的小房间。冷空气从开着的窗户流入,天花板上还装有通风装置。而1999的另一装置“您的被倒置的自然外露物”,其实是一种冰岛的自然地热现象,但在这里则是用管道从博物馆的加热系统输送的蒸汽而仿效的一个自然喷泉。埃利亚松以钢脚手架,工业生产的蒸汽,一个盛水的容器,从而创造出一种瞬间感受的物理、知觉、和情感的经验。他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光、冷、热、水和风,引起观众理性与感性反应的不断变换。
这些明显完全用水和光、空气和色彩的物理实验,常常间接地根据天体物理学和亚原子的研究和实验,实际上同样也在实验我们的感知模式和环境模型、甚至我们的社会结构。埃利亚松运用他的“机械”——一种知觉现实的装置,以尽可能最简单的方式,去沟通现实、去感悟与描绘现实。以文化的技术手段,他重构了自然过程,例如“ 上升的而不是垂落的瀑布”,由此自然被假设成为了文明产品。而在埃利亚松所缔造的“自然”中,自然和文化之间的传统差异和它们的极限均遭到彻底的质疑。
芬兰作曲家Eameenniem《在人造棕榈树》中说:“我们应该重新开始尊重个人的主观经验。经验中凝结着智慧。”埃利亚松这样回应道:“我相信经验。创造令我震撼,当生命被震撼时,我就获得冲动与激情去创作。” 而我相信,由这个现代魔法师所缔造出来的“自然”不仅是观者获得瞬间体验的空间也是观者的休息和思考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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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范文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