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有阳光,Not just sunshine,材料 Media:亚麻布、综合材料,Mixed media on canvas, 尺寸 Size:180x210cm,年代 Year:2014
坚硬的白色漂浮之一,Stiff white floating No.1,材料 Media:亚麻布、综合材料,Mixed media on canvas, 尺寸 Size:100x160cm,年代 Year:2014
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说不清楚的。有些是不明白才说不清,有些说明白了也说不清。明白的说不清,有些是表达能力的问题,有些是语言文字的局限。有局限不一定是坏事:座机不能拿着到处走,却没有辐射;手机功能多,用起来也复杂,学会了又容易变成“手机控”。
写实绘画挺好,人人都知道画的是什麽,技术也细腻,号称“实力派”。画得越来越细,画的越来越像,绘画和照片就不好分了。
表现的绘画也很好,有个性,有情感,对现实有态度,画得痛痛快快地。这儿的绘画绝对不会让人以为是照片。
後现代的种种也不错,嬉笑怒駡,机智灵活,总是斗智斗勇的。把情感放到这儿,就显得愚钝、杠头。
都很好,就是看着有点烦,起码我有点烦。 烦的是什麽呢?就是老说那些已经说清楚的事儿,说不清的事儿没人管。
既然说不清,当然想管也管不了。但是,把说不清的说清,把弄不明的弄明,应该说是人的进步,尽管说是要“难得糊涂”,不过装糊涂而已。再有,说不清的事儿,也许能画得清。记得哲学家赵汀阳有一次来美院,说:哲学死了,指望艺术救哲学。说得满诚恳,不像客套蒙人。如果“思想”提不出问题,“身体”就该站出来帮忙,这个身体,有艺术的份儿。
艺术也会提问题的,而且总是艺术的现实造成的:如果世界上到处都是形象,没有形象的会是个什麽样子?所以,就会有一些人出来探讨这个问题,有人给他们的实践起了个名字叫“抽象”。
我有幸被归於“抽象”,又心有不甘,因为其实是无心要“抽象”的。谁让你抽去了形象,谁让抽象恰好是形象或具象的反面。另外,我也不能否认我的绘画中具有很强的抽象性,实际上远远超过了其中的具象性。
任何一种风格的兴起,都是对现有风格的反应,甚至是反动,是有针对性的,做抗衡姿态的。作为具象的反面,抽象是逆潮流而动的,既逆了国内具象的主流,又逆了国际上後现代的主流。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中国的绘画是离不开具象的,中国人是中庸的,至多只到意象。国际上,抽象主义是现代主义的尾声,是过度充斥的抽象造成了新表现主义和波普艺术的兴起,进而引发了後现代主义。抽象,在中国是突破,在世界是倒流。中国的抽象不与世界同步,也恰好可以避免潮流的裹挟,有利於做出自己独立的思考;在中国,没有商业上大利益的诱惑,认真从事此道的,大多相对自发,较为单纯,这正是中国抽象的独特之处。
抽象只是个大概念,对於抽象每个个人都可以也应该有自己的理解。这种理解来源於个人之所以乐於抽象倾向的初衷。蒙德里安是把物象逐渐概括,最终得到了横与竖;马勒维奇纯化了色彩,最终得到了革命的信号……
我的所谓“抽象”是源於去掉了主体形象的背景,所以是有空间的,其主体就是空间,是空间关系的变化;空间的产生,是通过材料的溶解、流动和凝聚,通过错觉;没有预设,随其自然,只作最终的判断;以前所未见为标准,尊重画面的引领和启发;把自我融化在无我之中。
一直觉得自己不能算是纯粹的抽象画家,是因为画面中虽无具象形象,却有许多具象的因素,正是这些具象因素才使空间的感觉明确起来。抽象之于我,只是生成未知的基础,一个未知的空间是从未经验过的发现。空间总与自然相联系,优美与壮阔,严酷与神秘莫过於自然,自然的伟大还在於它只有因果,而没有是非。然而,绘画有限,只能提取些因素去组合,以此暗示一个个既统一又丰富,既博大又精微的未知。
画抽象的人往往强调形而上,强调作品的精神性,就是因为作品对具象形象的排斥,阻断了观众对具体物象的想像。但是,抽象的作品不等於形而上,也不等同於精神,这两者都是不可视的。而可视的作品,以其布局、形状、色彩、质地来表现形而上和精神性不过是作者本人所寄予的。我更愿意用另一种说法:它不命令人如何理解,因而是不说教;它鼓励人自主地决定,是尊重,是自由。抽象作品的特殊就在於视觉上的明确和内容上的不明确,如果我们把内容定义为现实生活的再现或显示形象的是别的话,其实,抽象作品的内容就是其纯粹的视觉现象,尤其引发的形而上或精神性是自在观者内心的。
有一幅画,我实在想不出给它起什麽名字合适,最後只好名之为“不知道”。“不知道”,恰恰是我真正要做的事情。
马路:
1958年出生於北京。1982年毕业於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後赴德国汉堡造型艺术学院自由艺术系深造。现为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教授、第四工作室主任和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院长。
2015/1/29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