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们转过视角,来到美术界吧,是否应该聆听一下这个界限之间运动与磨合所产生的声息呢:有人因循守旧,或者被现代人认为不够时尚,拙劣的技法,空洞的无内容主义,过分的形式主义。不美,太丑了,流水线作业,甚至指名道姓,拿画试问颠覆中华文明,分裂年轻人的精神……之说云云,各类醒目字眼应有尽有,令人看得有味无味。人多话多,我们从中理性过滤得到,如有道亦有理,实有众人捧场火焰高之势……
他们到底想说为什么呢?甚至指名道姓,批的就是你——中国“当代艺术”!
到底什么是中国“当代艺术”?我们首先有必要客观地看待:当代艺术在时间上指的是今天的艺术,在内涵上也主要指具有现代精神和具备现代语言的艺术。之所以现在的展览普遍用“当代艺术”的提法,是因为用“现代艺术”的名词容易与已有过的“现代派艺术”混淆,同时,“当代艺术”所体现的不仅有“现代性”,还有艺术家基于今日社会生活感受的“当代性”,艺术家置身的是今天的文化环境,面对的是今天的现实,他们的作品就必然反映出今天的时代特征。
我们在上述信息读来倒挺顺的,但是事不愿违!是否另有洞天呢?人们提及中国当代艺术,似乎就像酒精上头似的马上就把某一范畴上的重要人马调出来:张晓刚、方力钧、岳敏君、王广义、周春芽、曾梵志等,而他们的代表性作品都是油画。为何人们还是愿意将他们的艺术探索及作品统称为当代艺术,而不是当代油画或者当代版画呢。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他们在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过程中,频频出现过抱团式的举办展览及集中式的媒体评论和推广现象,甚至是拍场上频频刷新多位数字的价值肯定。我们不妨想看看他们的奋斗史:回到当初,在中国当代艺术旗号下参展的艺术家大部分是在中国当代油画进行探索的艺术家,当中也囊括了水墨、实验、行为、装置、影像、传统艺术等领域艺术家,但是之中的吸纳所占比重相对少,因此,长期以来,中国当代艺术给人的总体印象仅仅是当代油画专指。实质上,中国当代艺术历程中出现的抱团式的展览以及后来评家所归纳划分玩世现实、艳俗艺术、政治波普、新生代等风格,进行各类集中推广,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影响力,但不注意吸纳其他艺术媒介在中国当代艺术的新领域探索的艺术家进入,其结果是使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之路越走越狭窄。如此道来,中国当代艺术圈子不断涌现出贴有“当代艺术“专指标签的消息,广而告之,成为一件约定俗成的事儿了,更不足为奇了。长期以往,就造成了长期被收听或关注中国当代艺术动态的人群自然而然形成的压缩思维定势所指。中国的当代艺术就好像是他们家的当代艺术了。但不可否认,他们当年在某种特定僵硬的语境下选择这种边缘化的语言而不选择其他更讨好的语言附和某种主流意识形态,在中国艺术发展历程中所发挥到的积极意义,这是值得称道的。
我们谈论到作品的产生,也必然要牵涉落实到作品中的“看”范畴来论,然而,我们现时阅读到更多的,却是十分尴尬的信息,不妨引之比较着说吧:一说人们攻讦当代艺术的一个着力点:当代艺术太简单、没有艺术性、谁都会玩;二说中国当代艺术用短短的十多年时间里,快速地将西方当代艺术近百年的历程在重复演绎了一遍。而这种中国式的当代艺术大多是呈现以往未有的“熬风景”;三说有较为新颖的艺术语言就可以称之为当代艺术,而且当代艺术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共性,有些艺术的风格只有一个人在使用,而无谓的抄袭,拷贝就是当代艺术最大的不耻,拷贝的艺术不能称之为当代艺术;四说这个当代艺术越搞越离谱了,有主流媒体报出“中国当代艺术让人想吐的十类作品” 可入选归纳为:1.拼贴,2.复制,3.挪用,4.摆拍,5.里希特6.达明·赫斯特发明的手法这几年也被广泛模仿,7.基因交配错误的怪物人,8.山水画、明清家具、假山石,毛**、天安门、红卫兵,人民币、麦当劳、卡通人,9.杜尚、达芬奇和德拉克罗瓦,这三位大师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中国人多少债,几位大师的代表作“小便池、最后的晚餐、美杜萨之筏和自由引导人民”一遍遍被“挪用”,10.矿工、小姐和农民工……再有编者总结说,这几年的各种当代艺术展览,各种作品的艺术形式和表现题材大同小异,找不出最好的作品,也找不出最差的作品,几乎看得让人想吐。这种“看得要吐”的感觉还不是我这个策展人的感觉,最近有几个收藏家和艺术投资人也告诉我说看当代艺术展要吐……
最近,作为最早将中国当代艺术推介到欧洲展出的“推手”,批评家费大为先生叹道:“上世纪八十年代‘思想性和创造性摆在西方大师面前毫不逊色’的中国当代艺术,如今却一步步倒退,以至于‘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中国当代艺术25年来没进步!!”他并逐一地分析出现的怪象:1当代艺术家读书少,走捷径多;2投机商代替了策展人的地位;3“西方艺术价值体系”大过天。他再失意地表露:“可悲的是,尽管中国的作品被全世界热炒,但‘中国当代艺术’的影响力并没有因此而提升。西方人会说,中国有当代艺术,但是很商业。当然,也有西方认可的中国艺术家,但他们会觉得,我喜欢他,并不代表我喜欢中国当代艺术” 。
然而,“不喜欢”与“没进步”的中国当代艺术还有救吗?被誉为“中国当代艺术教父”、批评家栗宪庭先生在《怎么样“看懂”当代艺术》一文中强调:“当代艺术在中国的发展已经近三十年了,但它始终在一个小圈子里发展,近年媒体多有报道,但多是负面报道,尤其网络上,大有把当代艺术妖魔化的倾向。其中一个最典型的发问是,这也叫艺术?其实你在发问时,你自己就有一个有关艺术的基本界定,这种界定来自以往的经验。”显然,栗先生不在“看懂与看不懂”的观念上评判,或者不在作品好与不够好的标准中裁定,而是放松当代艺术的视觉下所指——如此在看惯与看不惯之间中寻找到前所未有的事实,从而把这个命题落实到艺术最本原的发展状态:艺术经验史必然要填充更新和重新界定的,必然是历史脉络延伸发展的客观所在。
林林总总,总结下来,归根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中国当代艺术并没有因为动了谁的奶酪而造成对谁发难。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否非常有必要去宽泛中国当代艺术的所指,并非专指某一家的当代艺术,即指出发生在当下语境下,不论白猫黑猫,总之提出积极的有创见的作品都可为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是否有必要保持宽容的心态去接纳另外的艺术样式的自觉呈现呢?或批或评:表现为美与丑,时尚与过时、空洞与丰富等意义上的作品是存在的,并非空穴来风,存在必定有存在的根源。也许马上就有人挺出来发话:他的眼睛承受不了,不可宽容,或者零容忍它的出现!如此情形的话,我认为这将突破了艺术批评最初的底线了。批评是为了什么?批评是为了教育,是为了强调自由的话语权,是正确导引健康向上的价值观,还是换另外一种方式“骂人”?这就看对谁批,对谁评了。再说,艺术本身就复合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和谐生态表现。至于该不该把这段中国当代艺术的奋斗史写入的中国艺术史的问题,我看见的,已经成书发行了。
总之,艺术家的作品一出画室,上了展场,就会自觉地担负等着被人评论,甚至被人折腾的社会公共属性。关于有没有必要去唱衰了中国当代艺术呢,现在再看看:的确是衰了不少了,我再想试问:某某,今天幸福了没有?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