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出，艺术界对这一事件的反响不一，现在仍在持续发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法西斯不仅夺取了7000余万人的生命、破坏了60多个国家的经济与和平，那些纳粹势力还夺走了上万件的艺术品。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至今，那些被掠夺的作品有的不幸被毁坏，有的则被隐匿，还有些被保护了下来，有关这批文物下落的探讨，经由德国《焦点》周刊爆出的“慕尼黑公寓”事件，再次引起了艺术界的关注。

　　据不完全统计，二战期间纳粹政府窃据的知名艺术品多达16000件，作品不但有古代名画更有包括毕加索、马蒂斯和夏加尔在内的近代大师作品，在慕尼黑的老公寓中发现的1500多件相比之下也就是“冰山一角”罢了。欧洲掠夺艺术品委员会（Commission for Looted Art in Europe）的安妮·韦伯（Anne Webber）说大约还有90%的被纳粹掠夺的艺术品至今仍下落不明。然而这些价值连城的名作在被发现的时候，竟然被藏在成堆的杂物之中，历经了近八十年后才得以重见天日。

　　这批艺术品的出现多少有些命运的巧合，据《焦点》杂志报道，这些作品是当地税务机关在调查一位慕尼黑艺术经销商之子科尔内留斯·古尔利特（Cornelius Gurlitt）时偶然发现的。小古尔利特因被怀疑偷税，2011年初调查员获得了搜查令后进入他的公寓进行了搜查，当时小古尔利特将父亲希尔德布兰特·古尔利特(Hildebrand Gurlitt)留下的艺术品放在了周围布满杂物的黑暗房间中，需要钱的时候他才会偶尔售卖一些画作。在专家寻找画作拥有者期间，这些作品被保存在巴伐利亚海关的一个安全仓库中。

　　这些作品的价值不仅体现在金额上，更体现在它们的历史和文化意义上。这批总价值预计可达10亿欧元（约合人民币82亿元）的艺术品是数十年来陆续被发现的纳粹掠夺艺术品中较大的一批，其中包罗了印象派、现代经典艺术和其他战前艺术，在更加开放的21世纪再去欣赏与研究它们则更能让人产生更多全新的理解，也未尝不是一件因祸得福的事情。

　　有意思的是，德国政府最近才披露出这批艺术品其实早在2011年就已经被搜查了出来，而公布时隔两年才姗姗来迟的原因据巴伐利亚首席检察官赖因哈德·内梅茨回应，是因为“这些艺术品的法律地位十分复杂”。那么这些艺术品究竟有如何复杂的来源背景，使得政府久久不愿公开呢？

　　当地的相关媒体报道，这批艺术品中有许多知名艺术大师的不知名作品，为了辨别这些作品身份，慕尼黑当局仍在积极邀请一些艺术专家来对这些画作进行专业鉴定，并确定哪些是当时从犹太人手中以低价掠夺来的，这一过程还需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

　　或许这样的做法是为了更准确地找到这些艺术品真正的主人，然而这“磨蹭”的等待却让当年丢失艺术品的拥有者以及他们的继承者们千呼万唤，他们有些找寻丢失的艺术品已经数十年之久，却也只能看着凤毛麟角的消息焦急等待。也许核查和认证工作需要更谨慎地去辨别审核，但是至少通过官方途径尽早地给公众看到一份详细的艺术品清单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再者，与其依靠官方单方面地搜寻信息来让作品们“认祖归宗”、各回各家，还不如放出更多信息让失主们主动过来配合调查，不是更有效率吗？

　　这不仅令我想到同样是在今年，法国文化部长奥雷莉·菲利佩蒂在3月18日宣布，法国政府将采取主动措施，加快归还留存在法国的二战期间纳粹所掠艺术品。在法国的博物馆里，约有2000多件被认定为二战期间被纳粹掠夺或因战争所迫被变卖的艺术品，同慕尼黑发现的艺术品一样，它们大多也曾为犹太人所有，所有者仍然有待确定。法国政府一改以往等艺术品所有者或继承者提出归还请求后再展开相关调查的做法，将会变被动为主动，成立了特别工作组以加快确认被掠艺术品所有者身份的速度。更值得肯定的是，菲利佩蒂部长还提到在找到艺术品主人之前，作品展出都必须添加必要注解，他还提醒拍卖行也必须遵守职业道德，拒绝拍卖被掠艺术品。

　　法国政府用行为证明他们只是作为这些艺术品的保管者而有所为，绝对不能以拥有者自居，相信对德国政府也应该能产生些提示。

　　二战进入尾声的时期，无疑是黎明前的黑暗，在纳粹疯狂掠夺欧洲的文化遗产时，也有那么一群人竭尽所能地在保护着那些艺术珍宝，甚至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时至今日，数十年的时间内陆续被发现的文物，无论是曾在掠夺中幸存下来的，还是当时幸运地被保护起来的，都是留给今人最伟大的礼物。

　　在二战期间，有个被称为“古迹卫士”的团体，他们为欧洲艺术作出的贡献恐怕在当时是他们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的。1938年，纳粹政府制定了“堕落艺术”法，主要针对以犹太艺术家为主体的现代派艺术，将其定性为“腐朽和糜烂”，并以“非德国”的罪名加以查封严禁。打着这个旗子，纳粹对犹太人进行了“合法”的掠夺，无数犹太人收藏的艺术品被巧取豪夺。

　　或许是意识到这条法令将会对艺术的发展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坏，当时的一些盟军战士、艺术史研究者、博物馆人和学者们，这些绰号为“古迹卫士”的人偷偷地设立了一系列临时收藏点，为岌岌可危的艺术品创造了保护伞。其中最着名的就是英国人于1945年在德国汉堡发现的115幅油画、19幅素描和其他6箱物品，根据在美国国家档案馆位于马里兰州学院园分馆的文件显示，这些物品的登记主人恰好是时隔六十多年后，在慕尼黑公寓发现的艺术品的主人——希尔德布兰特·古尔利特。

　　据追索专家判断，这些藏品中应该至少有一部分是“古迹卫士”托付给老古尔利特的。1950年，当时盟军行动的领导者美国人西奥多·海因里希(Theodore Heinrich)签署了文件，将珍宝交给了古尔利特。在交还给希尔德布兰特·古尔利特的珍宝中，有几幅画的名字及描述，与藏在他儿子杂乱无章的公寓里的那些画相吻合，其中包括奥托·迪克斯、马克斯·贝克曼和马克·夏加尔的杰作。

　　“不经历风云，何以见彩虹”，这句话用在被劫掠的艺术品身上相当符合，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它们又被赋予了更多新的意义解读，也将带给观众更丰富的审美体验。这些曾经被纳粹判定为“堕落”的作品，如今看来却是现代性十足的先锋作品，无论当年如何被轻贱，时间证明了它们真正的价值。

　　因为被纳粹政府认为是“腐朽和糜烂”的，许多现代派的作品在当时以“非德国”的罪名加以查封严禁。虽然在当地时间11月5日的官方新闻发布会上仅公布了很小一部分作品，但结合之前少数已被小古尔利特拍卖的作品也能让人过把瘾了。

　　比如已经被小古尔利特售出的马科斯·贝克曼的作品《驯狮者》，画中的人物趾高气扬地双手叉腰，体型庞大的公狮却无助地在小凳子上听话演出。画面用跳跃的色彩、变形的人物和动物，揭示了人类在自然社会中的绝对统治力量，既让人联想到人类对自然的过度使用和破坏，又在特殊的历史环境中想到了纳粹引起战争带给全世界人民的伤害。你几乎很难想象，这样具有略带调侃又有些忧伤的讽刺作品出现在那样一个风云色变的时代需要冒多大的风险，如今以21世纪的时代背景重新看到这幅作品，再联想到作品本身所经历的苦难，谁还会觉得它“堕落”？相信更多地让这些艺术品能出现在公众面前绝对是艺术界的一桩好事。

　　然而，德国外长吉多·韦斯特韦勒(Guido Westerwelle)早前虽曾对公开画作问题如此说，如果不愿意公开这批画作的内容，可能会有损“我们自二战之后几十年来逐渐获得的国际信任”。但却没有提及，何时以及如何将劫掠的画作物归原主。或许德国政府的“归还难”问题背后还存在难以言明的原因，但这些艺术品的真正意义却正在于让更多人能看到，并从中看清历史、看懂艺术的实质，不是吗？无法让人欣赏，那么再好的作品也只是价格上好看的商品罢了。

　　事件背景

　　德国慕尼黑发现一批多达1500件在1930-1940年代纳粹政府时期被窃据的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价值约10亿欧元。二战期间纳粹通过各种手段窃据了大量珍贵艺术品，包括毕加索、马蒂斯和夏加尔等近代大师的作品，这引起了广泛关注，就在此事报道后两天德国当局为此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就此事做进一步说明。

　　柏林艺术史学家迈克·霍夫曼(Meike Hoffmann)在发布会上说，在1406幅作品中，发现了奥托·迪克斯(Otto Dix)和马克·夏卡尔(Marc Chagall)先前不为人知的作品，她同时也揭示了其中包括从16世纪到19世纪的惊人之作。多数作品据说是纳粹政府强行从犹太人手中窃据或当时的德国收藏者以极廉价手段从逃亡犹太人处获取的。如果得到证实，这将是二战以来发现的几批较大纳粹窃据艺术品中的一批。据报，这批艺术品最终被发现完全出于偶然。首先是德国税务部门在2011年调查慕尼黑一位纳粹时期名画商独子科尔内留斯·古尔利特(Cornelius Gurlitt)税务问题时意外发现这批藏画。纳粹时期名画收藏家老古尔利特曾在1945年时宣称自己手中的所有名画都在盟军轰炸中被烧毁了。小古尔利特后来由于涉嫌偷漏税，被税务部门调查搜查他的住处时发现了藏画。经专家鉴定，这正是一批纳粹时期被窃据而战后又宣称“被烧毁”的艺术品。

　　据悉，在这批艺术品中，至少200件在国际失窃艺术品通缉榜上有名；其中，马蒂斯的一张女性肖像画已知属于法国电视名主持安妮·森克莱尔(Anne Sinclair)的祖父。德国政府目前已经将这批艺术品封存在慕尼黑一处有高度安保的仓库中。据介绍，德国犹太商人保罗圠·森伯格(Paul Rosenberg)当年曾是马蒂斯和毕加索艺术作品的代理商，当他1930年代逃离德国时，全部藏品被纳粹政府收缴。美国大屠杀纪念馆统计认为，纳粹政府窃据的知名艺术品多达16000件。

　　（实习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