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彩琴
罗彩琴作品
许多朋友好奇,为何我会于三十五岁事业正盛之际,毅然决然抛下所有?更不小心因此而闭锁了好几年,我不置可否,未多所解说。
泪珠正浓,海水却仍是蓝的……仅知,在梦里、在雾里、在虚无飘渺里,血滴滴滴着,实无法解释其所以然……。
音乐,总今人有股爆炸性的温柔,柔柔音符里,情与爱伴随孤寂心靡的我。
少年不识愁滋味,总爱涂涂写写;三十好几封闭岁月中,更常于寂静午后及夜深人静时,以文字疗饥,每当脑海意念闪过之际,必须以文字宣泄出去。然而某日,眼前闪过的是一张血泪模糊的脸,之后,日日夜夜挥之不去,我处于万丈深渊的苦痛中,经常喘不过气来,不能成眠,实无法以文字将此血泪交织的脸孔化为乌有,有天夜里潜意识中去逝小叔说:「将其画掉吧!或可解心中之痛」。
天呀!叫我如何下笔?学生时代美术作业都是父亲操刀呢?但,不画更受不了。
这,便是我画画的缘起,毫无意识地…只因血泪痛痛吾心;是的,我病了,画画及文字治疗这股强烈郁闷,缺了它们,死亡直逼而来。因为我怕「空」的感觉,人可以净空灵魂,但不能「真空」。
宁愿当个吉普赛女郎,带着受伤羽翼远走天涯,悲客不若是?但内心深知,红尘尽头有我绵延不断的爱,就连落山风也吹不散的强烈挚爱,如能对情怀早做安顿总也是好,但人间有我未尽之责,那便是宠我疼我千万分的双亲。幼小年纪我穿皮鞋,着碎花洋装;小学时,自懂得看表,奖励的便是一只手表,几十年前物质缺乏的年代,父亲也只不过是位领薪水的上班族啊!但双亲特爱我们。假日经常全家出游,儿时生活照片是我童年快乐记忆;听惯了赞美,习惯了掌声;贵族式的日子,让我误以为,生命理当如是。
大姊出生当晚便夭折,而哥哥小学一年级上学途中发生意外过世,轻摸哥哥微温的书包,双亲的泪痕深深烙印心中;之后,他们更加倍的溺爱儿女;玻璃娃娃怎经得起外界风吹雨打?大弟因失恋而发疯,姊姊也因不幸婚姻而呈半疯状态;自双亲悲励的神色里,我已深知悲哀为何了,他们的爱有多强烈,我的负荷便有多沉重。为何?不能将美好的留住,而将不好的一股脑儿抛向大海?如果出现个优秀的剪接师或设计师,命运或可重新塑造吧!
如能将悲喜置之度外,进入「无」之意境,该有多好啊!
强烈撞击与撕裂般的痛楚,叫我不得不以艺术来宣泄,为何画中常有难以言论的哀伤?只因心中有爱;爱双亲、爱我幼时可爱但及长却发疯的姊弟、爱女儿、爱朋友……。[NextPage]
爱,原来如此,生命,原来如是,我只能以艺术疗伤,也必须如此。艺术反应人生,二三十年来寂寞苍老的意境叫我画不出美好的事物,因深知人生不尽完美;我背负心里音乐四处流浪;尼采说「人,没有悲观的权利」,而我,更必须将悲伤全然忘记。流水悠悠,我心茫茫。
唉!无情荒地有情天!
有形的重创躲不了,我背负十字架,尽力演好乖女儿角色;背地里,艺术对我而言,非附庸风雅,全然是精神支柱。我坚韧的存活着,境遇愈是重挫,造就愈坚强的我;艺术便这么强烈的于内心存活着,没有虚假,没有矫情,我不在乎作品的美丑,但,它是我血泪交错的生命历程。大弟已于去年病逝,被折腾三十年的双亲,不知是心痛或是解放?我不敢去碰触;而心爱的姊姊目前仍处于半疯状态,为何心地善良的父母竟是如此命运?
海鹤飞处彩云自飞,以玄学角度深深体会,我知,生命,当自惜。苦难人何其多?生命不过是出生与死亡两日而已,多么短促啊!更何况,艺术无时无刻伴随着我,叫人发现生命的美丽乐章,真太奥妙了。
历经过三回车祸、癌症,也曾不小心于工作时,刀子狠狠戳到了手,顿时血流如注,急诊室又给救了回来;老天并未将我遣送,我这不死鸟,仍然四肢健全的存活着,心想应是文学音乐艺术使我有活下去的勇气与力量,所谓的天助自助吧!珍惜生命,珍惜所有,珍惜所有的珍惜。
在此,诚心感谢照顾我、帮助我、支持我,鼓励我的所有有缘人。也感谢先生在艺术上对我的默默支持,因当全职艺术工作者,几乎注定是贫困的,我呢?尚可,那是先生的功劳。双亲予我无尽的爱,无形中,我尽己之力学习爱人。如果有来生,但盼父母快乐,莫再伤悲。仰望夜空,缤纷星光紧抓心弦,高速路绵延不断的微光、台北圆山饭店的霓虹、阳明山上的暗夜……此情此景应为天上有,有幸隐于此,叫我内心虽热情澎游,却也静如止水,动静之间,遥相呼应,微妙之至。
我是幸福的,该珍惜。今日我不谈创作理念,但它如影随形,尽在不言中。
(编辑: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