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廖上飞
批评来自何方?批评是什么?批评走向何方?每个人都批评批评者,可没几个人去批评;全是征对批评者的批评,而不是对艺术相关事物地反思;艺术批评远离艺术本身,降格为批评者之间的相互抨击、江湖恩怨、哥们意气……表面上看,我们这个时代的批评比任何时代都要繁荣,“坐台批评”、“学术批评”、“大众批评”、“商业批评” ……批评被冠以各种名目掩人耳目,真可谓“鱼龙混杂”、“凤鸟与乌鸦一色,龙虎与猪狗齐乐”,盛况空前。从以往的批评历史中,我们确实很难找到如此绚烂多姿的批评种类。
批评批评者的批评者极力将批评不加批评地划分为“学术批评”、“大众批评”、“商业批评”等,他们的出发点好比某些政客对战争地划分。可耻的政客将战争划分为正义战争与非正义战争,而实际上正义战争与非正义战争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只要是战争,其给人类带来的只有灾难,都是用人的尸体堆山头。相似的意识,本来,真正的批评只有一种,那就是为真理的批评,除此之外的批评一律应该被清理出批评的行道,然而,如今批评被冠以各种看似学术化的划分名目后统统取得“合法地位”而扰乱民众视线。通揽西方艺术批评史,我们可以得知,艺术批评确实很难划分或归类,但依据批评家不同的知识结构通常有这样的“批评家知识”,即艺术发展的历程中出现过“文献式的批评”、“考古学式的批评”、“哲学式的批评”、“鉴赏式的批评”、“风格主义批评”等,而相应地也就出现过各种如此样式的批评家。但这只是归类,而就批评的核心精神而言,各种被归类的批评家是否是真正意义上的批评家有待争论。真理就是“去蔽”,即让被遮蔽了的东西“一丝不挂”的呈现在每个人的面前。因而,批评的核心精神少不了人类对自由、公平、正义等地向往。衡量一个人是否是批评家或一个批评家必须具备的基本素养是接受启蒙思想的影响,树立对自由、公平、正义等的垂涎意识,这就关系到批评家健全人格的培养。也就是说,一个批评者无论将自己的文笔训练得如何妙,对什么“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等专业术语用得如何泛滥,其也并不算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批评家。技术的东西很好解决,也就是说一个人需要什么样的知识结构根本上看一个人的勤奋程度跟恒心,但一个人健全人格的自我培养却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或说,压根有些人这辈子没有可能具备健全人格了。而像将批评划分为学术批评、大众批评、商业批评根本上是相当荒谬的,因为这是从利益角度划分的。艺术远离利益是否是乌托邦式的美梦这里姑且不去谈论,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越远离利益的事物越接近艺术。
2007年对于中国艺术的发展是特殊的,三件事情能显示其特殊性(当然这种特殊性是能提示问题的特殊性)。一件是艺术家“反批评”举动,另一件是80后事件,即社会各界人士(不止艺术界)对80后的集体“群殴”,第三件则是批评家年会的召开。说这三件事具有特殊性的原因在于,在我细心研读西方艺术批评史的过程中压根就没有发现过任何一点这三类事件的蛛丝马迹,这让我感到奇怪,好奇心促使我启动大脑思考。无疑,现代艺术批评源起于西方。当然西方艺术批评向世人所演示的准则并不是唯一的,然而就这三件事本身所隐含问题的严重程度来说,足以引起青年批评者的警惕。
艺术家集体“反批评”在西方艺术发展进程中是从未有过的,而出现过相反的情况:19世纪,法国出现了一系列伟大的画家,他们具有良好的理论武器,如德拉克洛瓦、安格尔、马奈、塞尚、高更等,他们投身于批评的论战,不只是用语言和文字,也用他们的绘画。西方没发生过的事件在当代中国发生了,这里的“有”不是独特,更不是优势,而是“异化”,是一种扭曲发展。艺术家不应反批评,而应保护批评,对批评怀有敬畏。这当然并不是因为“艺术的伟大就是批评的伟大”,但肯定的是,接受批评是一个优秀的人(好的艺术家都是生活中第一流的人)基本的素养,而实际情况是中国当代艺术家集体反批评的举动不光轻佻而且不着边际,体现出的是艺术家的狭隘的骄傲,除了显现其自私自利外别无其它。反对批评最常见的理由是,批评家的“水平”令艺术家漠视,也就是说,很多艺术家认为自己在任何方面都要比批评家高明。这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一些问题,即批评家的水平需要提升,如从这方面“反批评”,那轻年批评者不得不接受。然而,如果由于部分“无能批评者”低下的水平而就否定批评存在的价值的话,这体现出太大的荒谬。批评水平的高低容许质疑,但批评的存在无可置疑。[NextPage]
80后概念合理与否以及对“80后”存在状态与价值地争论十分激烈。当然,80后这一概念可以延用。在争论中,批评是占绝大多数的,而辩护的批评者很少。也就是说,大多数的言论是对“80后”地批评,也可以说是“指责”,多少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也就是说,有非常多的人在要求“80后”,“你要这样!”、“你要那样!”、“批评是这样!”、“批评是那样!”、“你应该这样批评!”、一致的一种观点就是:80后很“孬”!当然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孬”的原因:“80后”自己、教育制度、家教、媒体等等。所有讨论80后的文章都带有新闻评论即兴式的缺点,它们经常缺乏足够的历史的或美学的知识,可无可比拟的优点却是参与论争的积极性。而客观地讲,有资格要求未来的“批评者”应该怎么做的前辈并不多。年青人需要引导,但中国的情况有些特殊,至今还没有一部理论专著(或者说没有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批评论专著)是讨论批评这门学科的,也就是说至今还没有一位思想家去试图解决“批评来自何方?批评是什么?批评走向何方?”的问题。读了《社会契约论》、《论法的精神》、《正义论》等等经典思想著作,我们自然对法的精神、政治学的精神等有所了解,但没有一部《批评论》,所以说大多数“批评者”只是在“叫嚣”罢了,批评本身的建构还要靠年轻一代人的努力。而在我看来,一位未来想致力于批评事业的年轻人,在年轻时可以不读《美学散步》、《华夏美学》等艺术类的书籍,但如《社会契约论》、《论法的精神》等等启蒙思想著作是必读的,不经受启蒙思想家思想的影响,我们很难看到批评者身上所具备的“独立人格”以及“高尚的素养”、“正义感”等。群殴80后事件反映出当代艺术发展的一个重要问题,即历史传统与当代人的创造之间关系该如何处理?当然,在这一问题越是严重的时代都意味着机遇。这种机遇是年轻一代的。80后争论已显现出当代年轻一代与自己前辈的“对抗”意识。客观事实是,我们的人才断层极为严重,这一问题不只体现在艺术界。而就艺术界为例来看,80年代出来的一代人影响力太过“严重”,这种影响已威胁到未来“新秀”的价值,已有“专横”之势,也就是说,新的艺术工作者(80后)是真不行还是由于“体制”的原因是应该受到相关人士的重视的。而整体来看,老一辈不管是艺术家还是批评家现在大多已退居二线,在我看来,艺术家所谓的“价值”、“影响力”只不过是其“知名度”在作怪,而并不是说其“创造力”在名副其实,很多艺术家在其艺术创造中已显露出衰颓之势,其“创造”在当代实际已不具备价值影响力;批评家编发年轻艺术家也是凭借自身“身价”或知名度,我们很难想象一位批评家前辈会有耐心跟宽容度去屈身了解一位黄毛艺术小子,何况中国的大多数批评家也是唯利是从,谎话说得见鬼,那样的批评不要说揭示真理,就连真理的点皮毛都碰不到。要说的是什么呢?未来具有不可规定性,80后未来会如何一方面看其父辈们在他们身上所付诸的心血,另一方面则看80后自己的造化,而后一方面尤其重要。对80后集体群殴大可不必。
批评家年会也只不过是强行造势罢了。如将批评家打一个形象的比方的话,可以将批评家比作一只刺猬,也就是说批评家们比其他任何人更像刺猬,这是就批评家令世人敬仰的独特的独立人格来说的。既然是刺猬,那么刺猬怎么会抱在一起滚呢。很可笑。没有批评家年会,中国的批评家也不会绝种,更可笑的是还提出什么“第四代”批评家。统揽中国批评发展脉络,真格的批评家没几个,哪有那么多“代”。一言以蔽之,批评家主动召开批评家年会是批评的又一种异化。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合乎人性,但最好不要将个人恩怨带入学术论争,批评家不是不可以跟艺术家或商人等成为好朋友,但那与真理何干?
对于批评家的责任或者说批评的意义跟价值,我的一位老师论述得很好。他认为批评有两个责任:一个是“把最优秀的艺术家交给艺术史”;另一个是“把最年轻的艺术家推荐给社会”。可以说,这是批评存在的唯一的理由。批评家不是商人,我们不能要求一位批评家创造多少既得的财富。而唯一能够渴求的是,批评家能够维护艺术公正,艺术的公正即是社会对艺术家的公平。总结的讲,只是为了得利是产生不了艺术的,只是为了得利是产生不了真正意义上的批评的,而艺术家与批评家则次之。重要的还是艺术,否则人类可以不需要艺术。
二零零八年二月十七日于虎溪
(编辑: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