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云峰
9月21日至28日，由陕西省文化厅主办的陕西省庆祝建国55周年暨纪念振兴秦腔20周年优秀剧(节)目展演在古城西安的5个剧院同时举行，呈现出异彩纷呈、好戏连台的喜人局面。现代戏、改编传统剧、新编古装戏百花齐放，秦腔、眉户、碗碗腔三大地方主要剧种迭次亮相，专业、业余戏曲演员同台献艺，参加演出的省直、市、县代表队，均以最强的演出阵容，最高的演出水平呈现在观众面前，他们把本次展演活动当做向国庆献礼、显示艺术实力、宣传地方文化、展示地域形象的绝好机会。以新编秦腔古装剧《凤鸣岐山》、新编秦腔古装剧《牛县令传奇》、眉户现代戏《西部风景》、新编秦腔古装剧《忤逆坟》为代表的优秀剧目，显示了一批有着较高水平、较强烈现代意识的中青年编导、作曲家正在成长，展示了我省戏曲艺术可持续发展的厚重实力，在较大程度上体现了我省振兴秦腔二十年来的最新成果，为古城人民献上了一份丰厚的节日文化大餐。
一
新编秦腔古装剧《凤鸣岐山》是本次展演中出类拔萃的剧目。早在陕西省第三届艺术节上，《凤鸣岐山》就赢得了广大观众的关注。几年来，《凤》剧剧组的同仁咬定青山不放松，数易其稿，终于在本次展演中以全新的视角，全新的铺排，演绎了商亡周兴的历史，成为展演中的最大收获。本次剧作最大的改动就在于始终围绕姬昌与殷纣王不同的治国方略和治世思想展开激烈的冲突，并以此展开姬昌丰富的内心世界，表现姬昌性格中的民本意识的不断发展过程，让人物性格的发展成为事件发展的动力，让人物丰富的内心冲突在与外部世界的冲突中展开瑰丽的感情世界，进而形成故事的核心情节。以最原始的人本立场和态度，表现出西周王朝早期的“厚德载物”、“以人为本”的深厚积淀，从中折射出人本的力量。《凤》剧的现实意义就在于剧作家能够以崭新的历史观和唯物史观，表现商亡周兴的历史必然，形象地表现了被儒家文化的创始人孔夫子奉为杲臬的“仁政”思想，表现了农耕文化的实践基础和理论根源，表现了早期农业文明的形成过程和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念。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新编秦腔古装剧《凤鸣岐山》才显示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戏剧意义，显示出剧作家们对农耕文化和农耕文明对于中国传统思想文化形成过程的深邃思考，显示出强烈的现实意义。
如果说，秦腔《凤鸣岐山》的编导们试图以深刻而生动的人物形象反映和表现农耕文化的形成过程和“人本”思想的根源，表现为一种形而上的文化韵味的话，那么，新编秦腔古装剧《牛县令传奇》则是以喜剧的手法和诙谐幽默的场面展现中国农耕文化的异化，展现封建官场的龌龊，展现小人物的可怜无助，展现在权势挤兑下一个善良官僚在为民请命与惟官惟上之间的两难和尴尬，刻画了一个诙谐、风趣、滑稽的小人物，一个小心翼翼、爱民敬业、恪尽职守、为民请命的县令。《牛》剧中有《唐知县审诰命》的影子，甚至最后的结局也颇像唐成的挂冠出走，但是剧作并没有简单地照搬这一经典性的喜剧情节，也没有像唐成那样用官职卑微的小人物来审理重大的案件，而是把小人物放置于连年灾荒、民不聊生的特定背景之下，让人物在巴结上司与牺牲自己骨肉、升官发财与谎报灾情、顺应民心与冒天下之大不韪、审真假太子与借印放粮等一系列矛盾中展开人物的内心冲突，展开肯定性喜剧人物的感情世界，让人物成为矛盾的主宰，成为事件的主要制造者，成为故事情节的推动者。因而，它的喜剧效果和喜剧因素是引人入胜的，其喜剧情节是令人忍俊不禁的幽默、滑稽、诙谐、风趣和异于以往喜剧结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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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将人生无价值的东西撕破给人看”（鲁迅语）。新编秦腔古装喜剧《牛县令传奇》的意义就在于，它揭示了封建社会官本位意识下小人物的无奈，表现了官场异化给小人物带来的个性毁灭，揭示了皇权与人性、皇权与人权在本质上的对立，皇权对人性、人情的挤压。因此，给观众带来的是一种酸涩、一种苦笑、一种无奈的笑。它撕破了蒙在皇权之下那层含情脉脉的面纱，所表现的是一种封建社会官场的本质，是一种撕破了的本质，对我们认识皇权，认识皇权挤压下的人情人性都有着积极的意义。
二
与上述新编秦腔古装剧不同的是周至县人民剧团创作上演的新编秦腔古装剧《忤逆坟》。作为陕西省振兴秦腔实验团中惟一的县级剧团，作为长期活跃在西北地区广大农村、深受群众欢迎和爱戴的县级剧团，它的演出本身就具有不同一般的意义。它给广大秦腔观众，给西安秦腔舞台上带来的是一出原汁原味的传统秦腔。无论是编剧、还是导演，甚或是舞美灯光音响，都是以在农村上演的面貌出现的，都体现了现阶段广大农村观众的欣赏口味，即秦腔艺术长期以来的高台教化性质。故事的完整性，情节的曲折性，人物的丰满程度及所表现的教化意义，使得这出戏在长期的舞台演出中经受了市场的考验，深受农民群众的欢迎。剧作并没有多么高深的主题意义，所表现的无非是一个溺爱过度，或者说教育方法不当，致使一个掌上明珠般的良家少年蜕化为一个赌徒，最后省悟自羞自裁的故事。剧作的大众性原则，就在于把传统的表现形式与现代的青少年思想道德教育熔于一炉，把抽象干瘪的理论说教用生动活泼可感可知的形象表现出来，把戏曲的高台教化原则与其大众性、观赏性结合起来，较好地体现了大众性、观赏性和人民性，体现了人民群众对于当代戏曲的欣赏要求。该剧已经经历了演出市场近十年的检验，特别是农村演出市场的检验，具有较广阔的市场前景。
现代戏一直是陕西戏曲近年来发展的重点，也曾经取得了较为辉煌的成就。眉户剧《迟开的玫瑰》、花鼓戏《月亮光光》等都曾为陕西赢得荣誉。由陕西省戏曲研究院青年团创作并演出的眉户现代戏《西部风景》，取材于在当代中国教育史上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交大西迁的真实故事，真实地描写了一些满腔热忱的新中国知识分子，在第一次西部大开发的热潮中，放弃繁华都市的优越生活和工作条件，扎根西北，义无反顾地献身于祖国的教育事业，献身于为祖国的现代化教育人才的伟大事业。剧作以饱满的热情，刻画了一群鲜活且具有个性的不同类型的知识分子，他们有过事业的困惑，有过政治的挫折，有过走与留的内心彷徨、徘徊，但是，他们在与祖国共命运、同呼吸的血肉关系上，始终保持了中国知识分子最可宝贵的美德，那就是把自己的一腔热血，献给祖国母亲的繁荣与人民的幸福，献给并不富裕但却欣欣向荣的伟大事业。剧作真实地描写和表现了以孟冰茜教授为代表的西迁学者，也刻画了如周长安为代表的本土知识分子形象。前者虽为江南大家闺秀类型的知识分子，但却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一个又一个国家级的科研重担，获得了国家级的一个又一个发明创造奖，成为成果卓著的扛鼎人物；后者具有黄土汉子般的粗犷、厚重和朴实，又始终挚爱着这片根深土厚情深意重的黄土地，始终为那些在风雨中经受冲击的西迁知识分子撑起浓荫遮天的华盖，为他们创造一方能安心工作的小氛围、小环境。正是西北文化巨大的包容性和黄土地文化的厚重与博大胸怀，使得西迁的知识分子们深深地爱上了黄土地，他们献了青春献儿孙，献了智慧献精神，最后在自己的下意识和潜意识中也深深地打上了黄土地的烙印。剧作以大制作的气派，强烈而鲜明的时代特色，呈现了浓郁的史诗般的宏大与沉厚，代表了陕西戏剧的第一方阵的创作实力与水平。
除此而外，根据传统碗碗腔《金琬钗》改编的碗碗腔《金琬钗》、根据传统眉户戏改编上演的眉户剧《青荷吟》，创作剧目眉户现代戏《枣花山里开》等一批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剧目也都以较为新颖别致的舞台呈现形式，为观众奉献了色彩斑斓、风格多样的地方戏，呈现出陕西地方戏艺术的繁荣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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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戏曲艺术是表现的艺术，也是形式的艺术。形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戏曲艺术的观众层面，形式也往往代表和反映了内容的部分因素。在剧本决定之后，形式就成为戏曲二度创作中的重要环节。因此，二度创作的成功与否，是制约剧目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志。在本届优秀剧节目展演活动中，我们看到了一代新的戏曲导演正在茁壮成长，一批具有鲜明时代精神和艺术个性的中青年导演队伍正在形成。
新编秦腔古装剧《凤鸣岐山》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该剧的导演以老中青三结合的阵容，体现了传统与现代、表现与再现、程式与人物个性等各方面较高的统一，体现了大笔勾勒与细腻表现的完美结合，使舞台呈现出一种大气磅礴、气势恢弘、波澜壮阔、风云诡谲、层层递进式的史诗般的浑厚气质。导演运用了程式性的表现语汇，把中国传统戏曲的表现程式运用和发挥得淋漓尽致。如第五场中的“饮羹”，当姬昌得知自己将要被放回周原，暗自庆幸终于得脱虎口，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时，导演调动了髯口功，用不动声色而内心活动激烈的口条表现，使人物的内心活动昭然若揭；当闻听殷纣王要自己喝下儿子的血肉之躯熬制成的肉羹时，内心的惊诧、情感上的难以接受、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表现出最为激烈的冲撞，以抖髯、甩发、壳子、抢背、540度僵尸等一系列程式性动作完成，接着以暗场的转换，表现姬昌与儿子的灵魂对话，表现父子之间的殷殷深情，表现儿子对姬昌回归周原、起兵伐纣的热切希望。唱腔与表现的结合，唱腔与程式外化人物内心情感波澜的结合，使得这出戏在充满悬念中极富观赏价值，成为姬昌性格转化和故事突转的重要关目，成为该剧的矛盾高潮，也成为后面姬昌奋发图强、立志灭纣而蟠蹊访贤的必要铺垫。
应该说，一大批年轻导演的涌现，是本次展演活动呈现的一大亮色。如《西部风景》的舞台调度，有意识地创造性运用高台景观和开合有度的舞台美术，并使之形成层次分明的表现空间和表演空间，以及灯光、化妆、服装等的精心设计，都有力地刻画和表现了人物；《金琬钗》的导演，则把传统的碗碗腔程式化表现方法与刻画人物细腻的心理变化的现代手法相结合，注意发挥和运用灯光语汇与虚实相生的舞台美术所形成的人物心理空间在舞台表现中的作用；《牛县令传奇》中自然而然的场景转换，以皮影的背景造型，外化人物内心的矛盾冲突，理智与情感的冲突等；《枣花山里开》的导演把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陕北民歌和陕北秧歌、腰鼓与剧情、情节和人物内心情感波澜相结合，外化性地表现出现代人的心理世界等，都具有鲜明的时代意义，成为本次展演活动中最具创造精神的神来之笔。
我们欣喜地看到，在戏曲音乐的表现方面，具有浓郁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剧种特色的青年作曲家正在形成强大的力量。秦腔《凤鸣岐山》的作曲、配器都显示出强烈的文化意识，注意把板腔体唱腔和创造性唱腔相结合，注意把荡气回肠的故事序曲与刻画人物心理的细腻表现相结合，注意在场面调度中运用大乐队的浑厚乐部，表现剧作人物的情感层次，在表现人物心理细微变化的每一个细节中，亦重锣响打地运用配器的独特表现，淋漓尽致地使人物的性格表现得异常突出，在各个不同的人物性格方面呈现出商亡周兴的主题意义。此外，如伴唱、主题歌以及和声等各个方面无不显示出文化意识主导下的音乐特色和剧种特色。眉户现代戏《西部风景》、《枣花山里开》，碗碗腔传统戏《金琬钗》的作曲与配器，无不在注重剖析人物心理层面等方面作出卓有成效的探索，注重音乐对于刻画人物性格、展示人物命运以及人物心理表现诸方面的巨大努力，使剧作呈现出强烈的时代精神和鲜明的剧种特色。这三大陕西地方剧种音乐的强势表现和所取得的成功，表明陕西戏曲正沿着一条有特色和个性的良性互动的路子发展，有着崭新知识结构和专业技能的中青年作曲力量正在茁壮成长，也说明陕西地方剧种正在形成崭新的具有浓郁地方特色和剧种特色的新的作曲力量，将成为陕西地方戏曲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生力军。
四
秦腔折子戏和清唱唱段是秦腔表演和唱腔流派的精华部分，这次上演的两台十个折子戏和三台专业、业余演员的清唱，都为继承和弘扬优秀传统，贴近群众，贴近实际，践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作出了努力，也展示了秦腔厚重的积淀和广泛的群众基础。专业和业余两条战线的重新组合，同台演唱，有利于互相交流、促进和共同提高，把秦腔的振兴推向一个新的高潮。
红色经典《唱不完的信天游》，音乐歌舞《黄土风黄河情》展示了革命精神与黄土文化的完美结合，交响乐合唱《红旗颂》《黄河》等的演出都为55周年国庆营造了浓厚的节日气氛，对共和国创建的艰难历程的回眸，更使我们珍重来之不易的胜利成果，保护和发展改革开放取得的辉煌成就，并以发展先进文化，创建新的文化实绩来迎接新世纪的文艺春潮。
（实习编辑：李明达）
